听到熊孩子的惊人发言,鹰忍不住抬头望向那个被捆着吊在半空中的小姑娘, 发现时瞬一完全是不为所动、假装迷茫的表情, 好像被指责恶心的人根本不是她自己。
这小小年纪玩什么冤家路窄……
鹰在心中暗暗嘀咕道,但他还是简单粗暴地把手中的枪口顶在了爆豪的头上:“喂, 小子,给我安静点, 要是真的惹火了我, 别以为你能这样完整地走出去!”
感受着头顶传来那股冰冷无情的杀机,爆豪胜己虽然依旧是咬着牙,但是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已经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
——吓唬小孩子什么的, 真没意思。鹰收起武器, 有点无聊的想,还不如在非洲战场上跟人真刀实枪地来得痛快。
但考虑到任务接都接了, 那只能尽力去办好它……
“轰隆!”
忽然之间, 工厂外边传来了什么重物撞击的爆炸声, 鹰闻言顿时一惊, 回头去看却发现视线被墙壁所挡住。
他连忙打开肩头的对讲机, 问道:“念泽, 念泽!你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对讲机里头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嘈杂声, 伴随着极目那家伙的吼声:“不是什么大问题, 有个傻缺司机醉驾开到我们工厂来了!三郎正在收拾他!”
三郎就是先前开车的那个司机。
鹰顿时很奇怪,这算什么?司机对司机?这是什么老司机之间的决斗啊?而且这个废弃的化工工厂连附近的居民都不愿靠近, 为何偏偏在今夜这个绑架人的关键时间点, 会有醉酒司机正巧冲进来?
“怕是没那么多巧合。”鹰沉声说道, 同时瞥了一眼竖着耳朵在听动静的爆豪胜己和昏昏欲睡的时瞬一,随口叮嘱道:“你们小心点。”
“不用你来教我,鹰!”
这次那边说话的人总算换回了念泽力冲,他的语气似乎很烦躁,但还算冷静。
“那个发酒疯的家伙有点棘手,三郎和牙斗已经压上去了,另外,我马上派极目过去帮你。”
“我这边不用帮手,两个小孩子能翻起什么浪花?”鹰语气傲然地拒绝了,“极目的个性对我来说起不到什么辅助作用,那家伙还是留给你吧。”
“……好吧,那随你了。”面对这位被自己请来的雇佣兵帮手,念泽也拗不过对方的自尊心,只得同意。也是,鹰若连两个被催眠过的小孩子都打不过,直接跳海自杀算了,还混什么雇佣兵圈子,说出去丢死人。
时瞬一听着对讲机里传来的沙沙声响,她有预感,也许逃命的机会就快到了,但还是要再等等……因为她感觉此时的自己还无法战胜那个拿枪的家伙——熊孩子通常无法战胜手段暴力的凶恶成年人,这是常识。
与此同时,她一直在暗中观察爆豪的身体状况。当女孩子发现他因为长期被迫跪在地上的姿态而变得脑袋充血,脸色变红,一副随时爆炸的样子,连忙扯着嗓子大喊:“喂,大少爷!清醒一点!”
被迫顶替西园寺财生名字的爆豪胜己听到这混蛋的声音就下意识地抓狂,他艰难地从地上侧过脸,用眼角瞥向头顶:“你给老子闭嘴!”
鹰觉得这事情有点好笑,但是他的性格注定了他不会干涉这两个小屁孩的讲话,于是抱着双臂站在墙角,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没有半点要打断的意思。
看出这个雇佣兵似乎并不打算干预自己讲话,时瞬一连忙继续喊道:“你不要放弃希望啊!一定会有人来救你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废话?”爆豪简直要疯掉了,气得脑门上都暴起青筋来,“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虽然被男生给怒喷回来,科时瞬一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人会来救你,但不一定会有人来救我哇!”
爆豪:“啊?你什么意思?”
说到这种涉及生死的问题,女孩子的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恐惧,反而露出了笑意。
“我是孤儿啊!没有人会拿钱来赎一个孤儿的!”她大声地回答道,“但你跟我不一样啊,西园寺——你的父母爱你啊!他们会替你交赎金的!在那之前,不要去惹怒这些家伙啦,你要好好活着!就算是死,我也会比你先死的!”
虽然她说的是西园寺的名字,但是爆豪知道这话就是在对自己说的。
因此这个男孩子的瞳孔微微地收缩了一下,“孤儿吗……嗤,说什么丧气话呢。”
他顿了顿,不顾那个不远处看好戏的雇佣兵露出戏谑的表情,自顾自地喊道:“吵死啦!有没有父母又怎样啦!说什么‘只要你活下去就好’之类的蠢话——倒是一起给老子活下去啊!至少活到……我亲手打败你的那天!”
时瞬一愣了愣,旋即咧开嘴在黑暗中哈哈大笑:“好啊,那看来我要长命百岁了!”
“少在那里自大的说话,怎么可能拖到那么久?”
话是这么说,但没人发现这个男孩子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鹰注视着这两个扯着嗓子互相安慰鼓励的孩子,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眼神变得柔软了一点。
明明感情很好嘛,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不坦诚……
他想起自己曾经的学生时期,也曾有过一个可爱的邻桌女孩,她温柔又爱笑,跟沉默寡言的自己截然不同。
年轻的青春总是让人荷尔蒙躁动,但没等他们之间开始什么,女孩便随着父母的工作而去往了另外一座城市。
直到很多年后,他才偶然从其他同学口中得知曾经这位自己暗恋过的女孩嫁给了一位体弱多病的有钱人,没几年便成为了寡妇。但是他犹豫了很久也没有再去找过她,因为自己和对方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就让那份曾经的纯真,永远地保留在这颗冷酷的心脏深处吧。
*
此时的西园寺宅邸,一位打扫二楼的女仆正轻手轻脚地走过楼梯,生怕吵到下面正在发愁的主人和他的客人们。忽然之间,她看见财生少爷的房间门紧闭,似乎有一张纸从门缝里露出了半截。
出于打扫卫生的本职,女仆弯腰小心抽出了那张纸,然后不小心看见了上边写的字。
【爸爸,我决定去一个地方找人了,也许我的朋友就在那里。PS:有事也别打我手机哦】
纸背面还画着简易地图和写有工厂的具体位置。
女仆惊慌失措地推开门,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只剩下大开的窗户在述说着什么。
“拓也先生!伯努瓦先生!不得了啦!”
女仆慌慌张张地冲下楼梯手里还拿着那张纸,眼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不顾管家先生因为自己的失礼而变得骤然阴沉的脸,女仆阿姨连忙挥动着纸张,用一句话概括所有意思:“少爷出去找人了!”
“什么!”西园寺拓也这回是真的惊了。
他刚刚才派人按照劫匪的要求送钱去指定地点,没想到回头自己儿子就出去跟着送人头了?
伯努瓦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二楼,很快就又跑回来说道:“拓也先生,杰弗里少爷的确不在房间里。”
这个神发展令客厅里的警官和爆豪父母都惊呆了,只有相泽消太立刻站起身,拿过女仆手中的纸张看了一眼记住地址后,双手插着口袋往外走:“我去找人。”
西园寺拓也犹豫了几秒钟,忽然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啊?”相泽愣住了,“万一这个地址是真的劫匪藏身处怎么办?拓也先生,你还是留在这里指挥大局吧。”
“是啊,西园寺君,外边太危险了,万一今晚的异动已经被有心人察觉到了该怎么办?”这位身着便衣的警官奉劝道,“我们无法同时保护外出的您和这里。”
“我不需要别人保护……”
见到众人反对,西园寺拓也只是平静地扭头叮嘱助手去自己书房里找一个盒子,很快当盒子被拿出来后,这位大财阀的掌管者从里头居然取出了一张颜色有些泛黄的职业英雄执照!
“真的假的!”相泽消太吃惊了好几秒才冷静下来。
“当然是真的,我当年可是我们士杰高中那一届,毕业考试的第一名……只是没想到为人父母以后这东西还能派得上用场。”西园寺拓也随手将执照递给其他人查看真伪,“巧了,这执照还没过期,就差一个月了。”
“那好吧。”相泽勉强同意他跟着自己一起去的要求,“但既然拓也先生你拿出了英雄执照,我便会向对待战友那样对待你,而不是像之前保护雇主那样,优先以你的生命安全为首位了。”
西园寺拓也不禁肃然:“我可以理解,就这么做吧消太君。我不需要别人保护,因为这次我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两人就这样秘密离开了西园寺宅邸,没有带上任何保镖生怕打草惊蛇,只剩下助手在客厅里配合警方,顶替他原本的指挥交易工作。
看着这一幕,没有英雄执照的爆豪父母当然是很羡慕的,只是光己妈妈依然有些不理解:“财生那孩子他……为什么要自己跑出去找人?”
爆豪的父亲认真地想了一下,回答道:“大概是男人的自尊心吧,不愿意看到朋友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陷入绝境,才会明知困难也要去试一下吧。”
“诶?那么小的孩子都有?”
“我们家胜己不也满满的自尊心么。”
“……那倒也是。”爆豪的妈妈很感动,“财生虽然是大户人家的大少爷,但也是个好孩子啊。”
“谁说不是呢。”她的丈夫表示赞同这个观点。
那么西园寺财生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并没有急着送人头,因为那位送他来到此地的好心司机先生在抵达目的地时终于察觉了异样,于是小朋友只好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情况。
听完这个类似小鬼当家的故事后,司机特别震惊:“孩子,你应该报警!而不是自己来这里,太危险了!”
“可是劫匪已经说了,要是报警的话,我朋友就没命了。”西园寺财生鼓着一张包子脸,自责地说道。
“那你……你也不能一个人跑来这里呀,”司机简直痛心疾首,他家有个儿子跟眼前这小娃儿同龄,这种事要是发生在自家小孩身上真是让做父母亲的愧疚担心,“你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西园寺满头大汗:“是、是啊,但我也不能看着朋友死掉吧?”
“你也可以告诉职业英雄!让他们来出手相助而不是你一个小学生自己跑来送死!”
“叔叔,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工厂里的人好像发现我们了。”
司机大叔:“……”
的确,外边连手电筒的灯光都照到了司机脸上呢。
远处的肌肉男牙斗和负责三郎踩着沙滩奔过来,手电筒明晃晃地照得人眼睛发疼,“那边车上是什么人!”
司机见状一咬牙,从副驾驶位前方的储物柜里抽出了一瓶高浓度伏特加,拧开瓶口,一边往自己嘴里灌,一边含糊不清地告诉目瞪口呆的西园寺财生:“等会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赶快找个地方藏起来!”
“什、什么……”
没等男孩子反应过来,已经进入醉酒状态、开启“个性”的司机就猛地撞开车门冲了出去。
西园寺财生真是对这个充满槽点的世界感到绝望,头一回见到计程车司机的个性是要在醉酒状态下才能奏效的,难怪从来不敢在工作中显露。
不过他也不敢继续待在车里,连忙趁着好心大叔拖住对方的时候逃出了车子外边,结果一出门才发现到处都是沙滩,能躲能藏人的地方只有……工厂。
就这样,虽然很对不起大叔,但看他醉酒状态下以一敌二都不落下风的状态,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就挂掉,西园寺财生果断地选择躲起来不给大家添麻烦。
于是他很快从废弃工厂的通风口爬了进去,一路小心翼翼地摸黑爬通风管道,他感觉自己活像一个专门在阴暗管道中寻找金币的游戏人物——毕竟只要出现岔口,西园寺就抛金币来辨认路线。
他心中虔诚的想着“一定要找到小时他们!”,然后抛出手中的金币,正面往左走,反面往右走,如果出现三个以上的岔路口,那就再来一轮。
结果爬着爬着,也不知道爬了多久,他忽然听见前方岔口的管道外传来人声,男孩子屏声静气地听了几分钟,得知倒霉的大叔已经被活捉(因为酒醒了),还好念泽力冲他们想搞清楚为什么大半夜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暂时没有杀掉这个计程车司机。
不过司机的嘴很硬,没有说出小男孩的事情。再加上紫毛正在遥控指挥远程的赎金交接工作,眼看三亿美元的赎金马上就要到手,念泽也不想再徒生事端,便让肌肉男牙斗把人痛打一顿丧失战斗力后,扔进了看守车间里。
躲在通风管道里的西园寺财生收起窃听工具,默默地掉头爬走了:走错路,打扰了打扰了。
眼看着满身是血的俘虏被抓进来,鹰也很无奈,只好又找了几根铁链,把他同样吊在了半空中。
突然就多出一个邻居的时瞬一:???
“大叔,大叔?”她轻声叫唤,努力转过头去看对方是否还活着,发现这个鼻青脸肿的中年大叔还有力气冲她挤挤眼睛,笑了一下,“嗨,孩子,晚上好。”
时瞬一顿时表情微妙:“……晚上好。”
她沉默了几秒,注意到底下的雇佣兵正在观察这边的情况,也不敢问太多,只好挑程度没有那么重的问题问:“您是前来救援的职业英雄吗?”
“啊?不是啊,我只是一个醉驾的迷路司机。”气息奄奄的大叔笑得很辛苦,因为一笑就扯动脸上肿起来的地方,但他还是努力露出男子汉的笑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靠近这里就被莫名其妙地毒打一顿了呢。”
时瞬一&竖着耳朵偷听的爆豪:“……”
这理由一听就是在骗小孩嘛……算了,大叔你觉得没问题就好。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又传来了一声似曾相识的响亮撞击声。
“砰!”
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撞击声,震得整个车间的天花板都在抖。
鹰猛地回头朝着声音方向看过去,惊疑不定:“今晚的工厂难道是什么计程车司机线下聚会地点?”
没人回答这个冷笑话,因为就连现场唯一的正牌司机大叔也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
事实上,此时外面的异响还真不是什么其他司机搞出来的响动,这次是按照导航开过来,本打算早点找到儿子早点回去的西园寺老爸弄出来的动静。
在发现整个工厂里唯一亮着灯的监控室,两人居然疑似真的头彩后,坐在悍马车里的相泽消太问西园寺拓也:“拓也先生,现在怎么办?”
西园寺拓也一拍大腿,表情凶狠的就像一头要护崽子狼王:“撞进去!”
“好的~”
老司机相泽踩死油门,却没有放手刹,坚硬厚实经过撞击改装的悍马疯狂转动引擎,发出轰隆隆的咆哮声。
监控室原本押送先前那个计程车司机进来的牙斗似有所察,然而当他扭头时,就只听见墙壁骤然被撞碎,墙壁上悬挂的七八个显示屏同时破碎蹦起!眼看砖石飞溅、露出无数电线的线头之余,一头硕大的黑影喷着热气撞进来,竟然直直地把最靠近墙边的肌肉男给撞飞了!
牙斗直接撞碎了监控室的墙壁,一边吐血一边摔到了外头。
“什么!”
“——敌袭!”念泽力冲气急败坏地喊道。
不擅长正面战斗的极目被三郎提着衣领躲开,而紫毛连忙抱着视若珍宝的手提本狂奔着逃开悍马的撞击范围,唯有念泽力冲面色阴沉无比,双手虚空中一按,无形的力道就从掌心中喷出,硬生生挡住了冲撞进来的大型越野车。
伴随着烟尘散去,念泽看清楚跳出车门的两人是谁。负责开车的那个家伙他感觉很棘手,可是另一个人才是他这辈子最恨的人!
“西园寺拓也!还记得我是谁吗?”
他的声音几乎扭曲到尖细,遮掩不住的恨意从言语中喷发而出!
西园寺拓也皱了皱眉,他没有理睬念泽的尖声吼叫,而是迅速环视这个房间,发现没有自己儿子的身影后稍微放心了点——他了解财生,知道那是个运气很好的小机灵鬼,如果没有落到这些人手里,一切都还好办。
这个时候,他的目光才落到了念泽的脸上,他感觉这张脸似乎有些熟悉,却又陌生的很。
“你是……念泽师弟?”
念泽力冲几乎当场咬碎牙齿,他沉默片刻,倏然间扭曲地大笑起来:“居然、居然还记得我吗!师兄您这样日理万机的贵人,还记得我这样一个当年无关要紧的师弟吗!”
可是出乎预料,西园寺拓也摇摇头,说话诚恳又带着点显而易见的傲慢:“事实上,我不记得了,但是你刚才展露的个性才让我重新想起你是谁。”
念泽:???
场面一时很尴尬。
眼见这一幕,相泽忍不住扭头“噗”地一声笑出来。
“混蛋!你是笑了吧?绝对是笑了吧!有什么好笑的!”劫匪头子如同被人踩到尾巴的兔子那样蹦起来。
虽然先前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上西园寺拓也和他的帮手时,他还是忍不住失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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