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机甲师们点头如捣蒜。
“对对对。”
“这肯定是为了宣传,不能算数的。”
“这谁啊,这么牛的人我老王能没听说过?有名号的机甲师我都认识。”
听着战友们带着义愤的安慰,滕临楼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我敢确定,这是千真万确的。”
“啊?”
“怎么会有人比你还生猛?”
“小滕啊,你这么说我老王可就不爱听了,年轻人要有锐气……”
滕临楼摆摆手:“不是,这个人我认识,我们是同学……他一直比较生猛。”
周围的机甲师们顿时鸦雀无声,良久之后,才有人低声赞叹起来:“行啊你,居然认识这种牛人!”
听到这句话,滕临楼一愣。
曾几何时,永远是别人以与他相识为荣。
直到后来,在全国联赛上的交锋;再后来,在学院遭遇突袭的战斗中的配合……他还记得自己一拳一拳砸死了一船舱的神国士兵,砸到机甲变形,当船舱布满血肉,一片死寂如同人间地狱时,他不敢相信这真的是自己做的。于是他在变形的机舱里痛哭哀嚎,拼命揪着自己的头发,把那种对于失去人性,成为杀戮机器的恐惧藏在机舱里,只有那一刻他才能发泄自己的情绪。
之后的几个月里,他始终不能走出阴影,直到现在他也不吃一口肉,看到就会想吐。但林恒和那个江舰长……他们经历了和自己差不多的事情,却在第二天就谈笑风生地拉着他去喝酒,那是他第一次喝醉,朦胧间,他确定自己看到了江舰长脸色阴晴不定地注视着林恒。在舰桥里发生了什么,估计会成为两个人的秘密吧……
林恒,这好像简单到能够一眼看到底的憨厚青年,已经逐渐成为了那个“别人”,就如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永远光芒万丈,到哪里都能出类拔萃。
“林恒啊……你又比我快了一步。”
…………
…………
AX-T
这颗行星没有大气层,所以作战方式和另外两颗行星完全不同,神国在这颗出产黄金的资源星上丧心病狂地建设了二百多个堡垒,由发配到这里的贱民们躲在里面操作武器系统对抗联邦的攻势。联邦则是派出了大量的机械化部队,以重型战车、低空轰炸机和机甲为主,加上极少量的轻步兵。联邦军队一个又一个据点地扫荡过去,神国则是务求在全部驻军被消灭以前把联邦的伤亡提升到他们无法接受的程度,联邦自然就会知难而退。
所以这里的战略思路很简单,战术思路则非常复杂,联邦军队打得很艰苦,没有轨道轰炸的支持,每场仗都是攻坚战,更难受的是,每拔掉一个据点之后他们就要面临一个问题:据点里多则上千,少则数百的神国苦工如何处理?
这些贫贱的矿工们生活条件极其恶劣,因此宗教是他们唯一的寄托,被神国洗脑之后,对宗教的坚定和狂热简直比那些高阶能力者还要过分。俘虏他们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之间极少有人会投降,神国也不会花半个子来交换他们。对神国高层来说,这些贱民不比牲口值钱。
一个刚刚攻陷的堡垒中,江舰长和卡佳并肩走在臭气熏天的逼仄甬道里。
“新闻你看了吗?林恒那个。”卡佳边走边问道。
江舰长哼着小曲,轻松地点点头:“我就知道他会搞些事情出来。”
卡佳抿了抿薄如刀锋的嘴唇,罕见地笑了起来:“他已经远远超过我们了。”
“是啊……”江舰长叹了一口气:“他在那边接受轮番采访,好吃好喝,被美女记者团团围着,我们呢,唉,干最苦最累的活,籍籍无名。”
“我想,他现在应该更想跟我们换换吧……”卡佳说道:“你说,这个脏活儿,林恒会不会做?”
“他?嘿嘿……”江舰长的思绪回到了学院的基地和巨柳级战列舰上,阴森地咧开嘴,露出一排白牙:“他绝对不会有一点犹豫,你呢,有没有问题?”
“没有。”
“我也没有。”
两人身后,不时传来神国贱民们绝望的哭嚎和咒骂,走到甬道尽头,两人钻进机甲,走出基地绝尘而去。身后的巨型基地在爆炸中轰然坍塌。
神国军人负隅顽抗,眼见大势已去,在绝望之际引爆炸弹,毁掉了堡垒。新闻会这么去写。至于民间相不相信,和他们就没有关系了,这是最高决策层的指示。
下了这个断子绝孙命令的最高决策层,是一个平素笑眯眯的胖子,叫韩正。
背对着爆炸的两台机甲里,卡佳仅仅抿着嘴,嘴角不停抽搐,此刻她的心里并没有说的那么轻松。而江舰长依然哼着小曲,轻松愉快地计划着回到基地如何跟那个大胸战地记者套出电话号码。
这种事情,他永远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因为在来到联邦之前他长大、学习、接受训练和生活的地方,犯下过在已知的宇宙里最邪恶的罪行,更因为他胸膛里跳动着的,并不是一颗人类的心。
别人,就是有别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