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忽然有些不快,“你又在胡说,人家姑娘的清白怎能随便乱说,周胜,我看你是喝多了!”
“喝多?好好,我喝多了,”周胜知道他不高兴了,其实他也就那么随口一说,搞不懂郑林在气什么。
吃过饭,见天色不早了。
沈月萝也该回去了。
王莽这一天走下来,可以说感触良多,对沈月萝也改观了不少,回去的路上,还跟沈月萝讨论起军中的事。
郑林他们目送马车走远,他刚一回身,又撞上不知啥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小慧。
“你……你干什么?”他现在都有些怕她了。
说又说不听,打又打不得,躲也躲不开,真是无奈到家了。
小慧一脸无辜的看着他,“郑林哥,你总是躲着我干啥?你很讨厌我吗?”
“呃……不是,当然不是,我怎么会讨厌你,你……是你想多了,”郑林说着就要绕开她。
小慧往旁边岔了一步,再次拦住他,“既然你不讨厌我,那能不能陪我去河边洗衣服,阿福的衣服都尿湿了,如果不洗的话,他没明天就没裤子穿了,”小慧说的可怜巴巴。
转变方式方法,是沈月萝告诉她的。
反正一个法子不成,那就换一个,总有一个能搞定郑林。
“啊?”郑林还真被吓到了,这丫头变化的也太快了吧?
“不行吗?那我自己去好了,”小慧委屈的低下头,回去拿洗衣篮了。
郑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这个直肠子,哪搞的清一个小丫头的心思。
小慧拿了篮子出来后,见郑林还站在那,心里那个得意高兴,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默默的从他身边走过去。
在她走开挺远的之后,郑林追了上来,“你一个人去河边不安全,要不,把衣服给我吧,我去给你洗。”
“不用,我自己去,”小慧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黑暗中也看不清小慧的神情,但郑林看着她的背影,却有了隐隐的罪恶感。
他是不是对这个小丫头太过份了?
小慧虽然在前面走着,可是两只耳朵没闲着,一直偷听着后面的动静。
直到听见沉稳的脚步,不远不近的跟着,她这才欣喜的笑了。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到小河边,谁也没有说话,
小慧暗暗告诉自己不能心急。
几件小娃的衣服,洗起来很快,在水里摆两下,再搓一搓就好了。
郑林一直不敢看她,侧身对着小慧,眼睛看着河水的另一头。
小慧洗好衣服,拎起篮子,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边,突然大声喊他,“郑林哥!”
她这一声叫,把郑林吓了一跳,他刚刚出神了,这会被她一吓,竟也忘了刚才在想什么。
“你洗好了?”
“嗯,阿福的衣服好洗,我们走吧,”小慧笑的像花一样,轻快的声音,让两人之间的气氛也缓和不少。
回去的路,小慧走的很慢,时不时的踢着路上的土块,“郑林哥,我告诉你哦,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跟妹妹,弟弟大一些,他出生的时候,我才四岁,后来爹娘去忙了,弟弟就我一个人带,再后来有了妹妹,我便带两个人。”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小慧,我真的只把你当妹妹,你太小了,还不懂得感情是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是要有感情的,就像我爹跟曲婶,月萝跟王爷,你明白吗?”郑林说的很认真,他不想小慧再误会什么。
“我明白,郑林哥,我很早就记事了,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喜欢你这个事,是真的,我没有任性,也没有开玩笑,你不信不要紧,我会慢慢证明给你看,但是在这段时间内,你不可以娶亲,行吗?”小慧最终还是说出了内心的惶恐。
她很怕,她觉得自己的力量太小了,什么也争不了。
郑林听到她诚恳的话,除了重重叹气,根本不晓得该怎么说下去,“我爹跟曲婶年前要成亲,我暂时不会成亲,家里还有好多事,但你不要误会,我不是给你机会……”
“你不用解释,我明白,只要你不成亲就好,郑林哥,你要等我长大,”小慧笑了。
虽然天色很暗,挂在天上的月亮也并不光亮,可是郑林却觉着小慧的笑容很亮,很耀眼。
从这一天开始,郑林每天天还没亮,去城里做生意时,都会在路口看见小慧站在那,捧着刚刚煮熟的两个鸡蛋。
满脸羞涩笑意的等着他走近,再将鸡蛋塞给他,然后调头就跑了。
有时,他回来的晚了,就会发现家里被人收拾过了,很干净。
他换下的衣服,也有人洗过了,还晾在院子里。
他破了的衣服,有人缝补。
好些天没洗过的被褥,也被拆洗的干干净净,又给套的整整齐齐。
有时,他去找郑老头时,偶尔也会碰上小慧。
可这丫头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默默的做了那么多事,却连一句谢谢都不想讨要。
看见他来了,总是远远的躲开。
这些都是后话,感情的路要慢慢走。
至少对于郑林跟小慧,就是如此。
话说回沈月萝从广阳村离开,将王莽先送回府中之后,才回的锦绣园。
刚进园子,冬梅便一脸惊喜的迎了上来。
“主子,王爷捎信回来了,”冬梅拖着她就往里面跑。
秋香心中觉得好笑。王爷才走了一日,便迫不及待的送信回来,肯定是怕主子担心,他自己也定然想念主子了。
阿吉见她笑,不明所以的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秋香也觉着累了,马车颠了一路,骨头都快散架了。
“哎,你分明就是在笑,告诉我为什么,”阿吉拦下她,不让她走。
秋香莫名其妙的看他,“我笑笑而已,这都不行吗?你跑一天了,你不累吗?你不累,我可累的要命,还有,主子的事,你别问那么多,小心主子罚你!”
秋香绕开他,又要离开。
阿吉犹豫了下,又拦下她,固执的追问:“那你跟我说说,你刚才笑什么,或者……或者你给我做碗宵夜!”
阿吉红着脸说了自己的条件。他的脸黑,即使红脸,旁人也看不出。
所以秋香只当他是故意的找茬,“喂,你有完没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我给你做宵夜?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我……我,”阿吉说不下去了,带着怒意,快速转身牵着马跑了。
“莫名其妙,”秋香纳闷的摇摇头,只当他发神经。
沈月萝被冬梅一路拖着,走回她跟龙璟厢房。
窗台上蹲着个小家伙,见着沈月萝回来,扑腾着翅膀,就朝她飞了过来。
沈朋萝摊开掌心,毕方鸟就落在她的手心里,小小的一点,看着别提有多心疼人了。
“龙璟的信?”沈月萝挑眉问。
毕方鸟抖抖身上的羽毛,像在回应她。
沈月萝伸手娶下它脚上绑着一个小管子,从里面抽出一张很小的纸,大概只有巴掌大。
毕方鸟完成任务,挥动了几下翅膀,再次落在窗台上,小脑袋缩进羽毛里,闭上眼睛睡觉了。
冬梅嘿嘿笑道:“主子,王爷在信里都写了些什么呀?”
这丫头脖子伸的比才长颈鹿还长,眼巴巴的盯着沈月萝手心,可想知道,他们英明神武的王爷殿下,会写什么肉麻的话。
沈月萝轻咳了两声,神色不善的挑着眉,“本王妃要洗澡,去打水来!”
“看完了再打水嘛,”冬梅这个没眼力见的,根本不知道主子是嫌她碍事呢!
秋香从门口经过,见冬梅如此这识相,真是忍无可忍,奔进来揪着冬梅的辫子,将她拖了出去。
“嗳嗳,我的头发,好疼的,你别扯了,”冬梅捂着脑袋,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秋香松了手,狠狠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呀你,跟着主子这么久了,还学不会看脸色,笨的跟猪一样!”
“我又怎么了,不就是看一封信嘛,咱王爷又不会在信里写什么,有什么不能看的!”
“还不就一封信,你呀,真是笨死了,不懂就算了,以后只要是殿下的信,你都不许往跟前凑,听见没有,”秋香摆出凶巴巴的样,吓的冬梅直点头。
沈月萝站在窗前,听见他们二人的对话,心里觉得好笑。
手心里攥着那片小小的信纸,她还没看。
想了想,走过去关了窗,关了门,全都插好,再将油灯挑亮,这才坐到桌边,将手心里的信慢慢打开。
古时的信都是用毛笔写的,沈月萝真是佩服龙璟,这么小的一张纸,他居然能写上一大段话。
前面无非是说他坐上大船,船行在江上,让他想起那几日与她在江中的情形。
最后就是随便寒暄两句,一点新意都没有。
沈月萝将信纸反复看了好几遍,也没寻见半个想念一类的词。
“什么人嘛,连句甜言蜜语都不肯说,还让我回信,凭啥?本姑娘不回!”
对,就不回,让他着急去!
可是……
他在江上啊!
着急的话,会不会干什么傻事呢?
会不会因为得不到消息而着急呢?
沈月萝一开始的生气不满,很快就被揪心的难受所取代。
“来人,”她奔到门口,冲着外面大喊。
院子里已经休息的人,全都吓了一跳,拉开房门,探出头。
“主子怎么了?”冬梅第一个奔过来,谁让她离的最近呢。
“去给我找一根粗鹅毛,”沈月萝心里憋着气,说出口的话也是带着情绪。
“鹅毛?要鹅毛干什么?”冬梅以为自己听错了呢。
这位主子的心思,可真难琢磨啊!
“叫你去找,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快点快点,”沈月萝不耐烦的推她。
“哦哦,这就去,”冬梅提着一脑袋的疑惑跑去厨房。
可是这大晚上的,到哪里去找鹅毛啊!
这边的厨房没有,冬梅又跑去找老太君身边的两个嬷嬷。
她俩都是古董级的人物,应该知道的比较多。
两位嬷嬷听说是王妃要用的,不敢怠慢。
最后从供桌的装饰品上,拔了两根鹅毛下来。
孙芸睡在屋里,听见外面的动静,要披衣服下来看看。
龙震天拦下她,“这么晚了,你出去干什么,那丫头就喜欢大惊小怪,没什么奇怪的。”
孙芸拍开他,“就你心大,璟儿不在,月萝一个人在那边,咱们做为公婆,怎能这么粗心,你不去算了,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龙震天见她执意要起身,只得一边叹气,一边也跟着坐起来穿衣。
“你不是说不用去看吗?”孙芸见他一脸的不快,好笑着道。
“我是不想去,可是不放心你啊,”龙震天当然是心疼娘子。
至于沈月萝那丫头,就是个打不死,捶不扁,烧不烂的铜豌豆,绝对经得住。
两人拉开门,就见冬梅手里拿着东西,要往沈月萝所有的院子跑。
“冬梅,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孙芸叫住她。
“哦,老夫人,这是主子要找的鹅毛,我得给她送去,您快去歇着吧,她没什么事,就是收了殿下的信,可能是想给殿下回信,”冬梅停下来,匆匆解释,说完就跑了。
“写信找鹅毛干什么,老爷,我想过去看看,”孙芸疑惑的同时,也很想知道儿子寄回的认,都写了些什么,那是她的儿子,要去往京城虎狼之地,她能不担心吗?
“哎,你等等,我找个灯,”龙震天怕她走夜路摔着,心里那个担心啊,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要什么灯啊,在自己家的院子,我天天都在这条路走着,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孙芸对他的小心谨慎,真的是又烦又好笑。
“胡说八道,闭着眼睛摸路,那是瞎子,你要真闭上眼睛走,看会不会把你撞个头破血流,小心着,走慢点,当心从哪窜出个野猫,”龙震天感觉自己比老太太都要啰嗦。
没法子啊!
当初孙芸怀龙璟时,那会政局不稳,他就是想陪在她身边,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如今,肩上的担子终于可以卸下,他也能守着幼子的出生,这对他来讲,也是既担心又期待。
孙芸被他一路烦着,走到圆形拱门,走到沈月萝所住的院子。
窗子未关,他们二人站在院子里,就能看见沈月萝坐在书桌边,手里捣腾着什么。
龙震天看见沈月萝无事就想回去了,“让你别担心,你还不信,这丫头好着呢!”
怎能不好!永安的,财政大权都落到了她手里。
她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以她疯狂的性子,还不晓得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呢!
孙芸不干,“既然来都来了,咱们就过去看看。”
沈月萝此刻正费力的拿了根针,在油灯烤热,再往鹅毛管子里捅。
说起来容易,干起来难。
冬梅搬了个凳子,坐在对面,抽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的眨着眼睛,看她在那拿针一直戳。
第一根鹅毛管,被她戳大了,蘸的墨水,根本写不了字,直接漏掉了。
第二根再戳的时候,就要经验了。
试了试,写出来的字,细条不是很均匀。
可是鹅毛管太细,握着不舒服。
沈月萝让冬梅去找了张纸,将鹅毛笔卷起来。
两人正卷的起劲,孙芸跟龙震天从门外走进来。
“月萝啊,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干嘛呢?”孙芸拍掉龙震天搀着她的手,走到书桌边,看见她跟冬梅搓东西玩。
至少在她看来是的,这不是在玩,又是什么?
沈月萝抬头,见是她来了,呵呵一笑,举着搓好的简易鹅毛笔,“这是我做的毛笔,您看,写起字来,很方便的。”
龙震天嘴角抽了抽,“你这么晚了还在折腾,就是要搞这个?”
“搞这么怎么了,我要给龙璟回信嘛!”
孙芸瞪了龙震天一眼,警告他不要再乱说话。
而后又一脸笑容的跟沈月萝说道:“给我瞧瞧你弄的这个鹅毛笔,哟,手感跟毛笔差不多,像这样蘸墨水吗?”
“对啊,你看,就是这样,”沈月萝演示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