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自打来了福州之后,便有感闽地虽与苏杭相距不远,风土人情上却颇有差异,较之吃食都与以往有许多不同,光是闽南、闽西、闽东这三大块区域的饮食习俗便可说是各成体系,端的是叫人大开眼界。宜霜见她初来此处有许多不懂,便弄了一些当地的文献来与林黛玉长见识,也好解闷。
却说这一日,林黛玉翻了一本宋时文士蔡襄所著的《荔枝谱》。这蔡襄于宋朝期间便十分有名气,人说“苏黄米蔡”四大书法名家,蔡襄便占其一。说来也巧,这蔡襄既是福州人,入了官场后又得外放来了福州做官,不但少年得志,且官声政绩无一不佳,若是让当时的福州人民做一调查问卷,蔡襄仅在民意一项上便能傲视群雄,因此这既是当地人又是当地父母官的蔡襄,写起《荔枝谱》来,可信度自然是不逊于苏东坡那个“日啖荔枝三百颗”的大吃货了。
有关荔枝最出名的故事莫过于杨贵妃命四川贡荔枝,快马加鞭一站一站接力将荔枝传送入京,然而这蔡襄却以为杨妃所食仅为“腐烂之余”,言下之意竟是说四川的荔枝不过是最下品。
林黛玉初看时以为这蔡襄未免狂妄,复而又想,荔枝多生长在广东、福州、四川这三处地方,知名吃货苏东坡亦是四川人,但他却是在来到广东、得食岭南荔枝以后才吟出脍炙人口的一句“不辞长作岭南人”,可见这蔡襄所言非虚,并不能说是夸大。
如此过了几日,林黛玉在与明萱闲聊时谈起此事,感叹道,“可惜世人谈起荔枝皆不能免俗那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虽说福州荔枝天下闻名,可最出名的典故却是来自四川。”
明萱闻言笑道,“你这倒是想得有些岔了,既然来了福州,怎可只知荔枝?却不知这儿还有一处事物是你未曾开过眼界的呢。”林黛玉奇道,“是何事物?”
“自然是温泉。”明萱也不欲卖甚关子,很快便答了,“这福州地质较之别处特殊,故而多温泉,正巧你爹也与我提过这附近有一处闲置的温泉庄子出售,我与你父亲合计了一番便着人将它买了下来,你父亲平时操劳公务颇费心神,你素日身子也有些娇弱,不若改日试试这温泉调养身子的功效如何?”
林黛玉听了自然说好,回房后又与宜霜提起此事,宜霜自然是喜不自胜,但凡女人,就没有不爱美的,听闻这温泉非但养生还可美容,饶是她不过一花妖,人世间的俗物对她起不了作用,却也免不去这爱美的天性。然而宜霜并林府上下皆为温泉一行打理行装时,却都不知这一去又要惹出一段公案。
不过这都是后话,按下不提。
且说过几日林如海休沐,外头天气晴好,有一路车马自福州城中驶出朝郊外去,正是林如海一家并其家中小厮仆妇数人。车马劳顿了约有一个时辰,方有一处庄园自远方缓缓冒出头来。宜霜与林黛玉同乘一辆马车,林黛玉凡人*又有些先天不足,因而一路行来颇有些劳累,只得素手扶额靠着车上软垫闭目养神,宜霜在一旁与她打扇,免得车厢内太过闷热。
只不过宜霜性子跳脱,在车内呆久了也不免觉得有些无聊,只是顾忌着林黛玉的身子不敢远离,只得偶尔掀一掀车窗帘子看看外头意趣。这一行车马途中经过一片林子,正是这福州闻名遐迩的荔枝,虽说福州荔枝不如仙游县的奇特,也亦非凡品。这片荔枝林子想必是正当果熟时,繁盛如同星火,鲜明荫盖数里,真个是少见的别致景色。
宜霜见此情形便想起前几日府里采购回来的荔枝,皮薄馅大多汁美味,初尝之下便叫人难以忘怀,如今回味亦能让人口齿生津。许是让这荔枝勾起心胸激荡,宜霜虽见这荔枝林有一丝奇异感觉涌上心间,却全然当做是馋虫作祟,未去在意。
待到了温泉庄园,庄子上的管家早早便携了一干仆妇在门口守候,带主子一行进去歇息梳理。宜霜搀着微微有些晕眩的林黛玉,见她精神似乎不错,便叽叽喳喳谈起了方才所见的那一大片荔枝林,林黛玉原是仔细听着应和几声,倒是旁边的小丫鬟几个都让宜霜说得心向往之,直喊着宜霜姐姐莫要再说了,这倒让林黛玉笑得连劳累都去了几分,精神头好了许多。
待到房中,一应事物都早已有人打理好,无需宜霜费心,她这才有空打量这庄园的摆设,这庄园虽在郊外乡下,并不十分富贵,但一应事物都精致又不失野趣,倒是个合适修养的地方。
不过一会儿,管事念主人家车马劳顿,但此时又尚未到用膳时间,便先派人送来了一道别出心裁的甜汤,是林府众人从未见过的搭配做法,这倒是让人耳目一新,直把宜霜看得啧啧称奇,不过多时便缠着厨房里的仆妇讨教做法。
这仆妇倒也是个十分好相处的人物,说话爽利也不藏私,很快便将其中一应细节讲与宜霜听。
如此便又过了半个时辰,到用午膳的时间了。宜霜趁着林如海一家都在用膳的空档,便先一步去了那温泉处长见识,不过她还未猴急到此刻便下水,不过是在旁看了看那泉眼中蒸腾的雾气,又嗅了嗅温泉特有的硫磺味。
“倒也有些意思。”宜霜不自觉喃道,谁料一转身便碰上了一堵肉墙,这却是不知何时便悄无声息站在她身后的永定河君。
“哎呀!你吓死我啦!”宜霜捂着磕疼的小鼻子娇嗔道。
永定河君轻笑一声揽她入怀,又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那我把自己当赔礼赔你可好?”宜霜闻言红了脸,心中直道这神仙的脸皮多半是随着年月一起增长的,怎得说起这些话来似是不打草稿一样。
这一对小情侣久不见面,难得重逢自然是要在一起说上许多话,只不过他俩在一起多半还是宜霜说的多一些。永定河君揽着宜霜,耳边尽是她咋咋呼呼的声音,心中不觉厌烦吵闹只有欢喜无限。
可惜这情景美好却不长久,外头突起的吵闹声让他俩无法继续再做小儿女情态。宜霜担心是庄园里的林家人出了事,很快便赶了过去,永定河君不方便出面只得隐了身形,独有宜霜能瞧见他跟在自己身后。
宜霜出了外头随手抓了一个奔走的下人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下人本行动急切神色紧张,见宜霜是今日随林如海一家从城里来的大丫鬟,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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