咐道,“好在不是你,只是估摸着不是明日就是后日,二太太得喊赖家来领晴雯,你也心里有个数,别让宝玉又和上次一样闹起来,免不了你又要吃瓜落。”
袭人正要应,忽看到天上落下雪花来,天色也灰暗起来,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凉凉的化在手心上。
“也不知道宝玉添衣服了没有,我先回去了,多谢多谢……”袭人握了一把鸳鸯的手,方匆匆离开。
宝玉哪里能没添衣服呢,他正披着大红的斗篷,和晴雯两个站在廊下看雪呢,宝玉道,“这雪下的好,到时候银装素裹,实在是美景。”
晴雯反驳他道,“天这样冷,雪下了又得人去扫。”
“琉璃做瓦岂不是美哉。”
“你这样的大少爷只要看看美景就好,辛苦了还不是我们。”
宝玉笑道,“你真是……哪日喊你们亲自去扫雪了,自然有婆子做这个。”
晴雯道,“那也得费心去吩咐啊。那些个婆子都是惯会躲懒的,没有赏钱哪个会做。”
原先听到晴雯这样顶嘴,袭人多半心里要酸一酸,只是今天知道了晴雯要被送出去服侍仙童,倒多了几分同情,也没有几日了。
不想第二日,赖大家的就来接晴雯了,贾宝玉拦着不让。口供早就对好了,赖大家的哄宝玉道,“知道二爷不舍得晴雯,可她老子娘来寻她了,从此出去就是清清白白的小姐了,往后也是能进来给二爷请安的。”
晴雯对父母并无印象,她只记得打小就在个远房亲戚家里长大,后头被这家卖给赖家,因为这亲戚说她有个哥哥也在京城,专做庖宰,就央了赖家寻找,赖家后头还把这哥哥买回来贾家当厨子,正是那多浑虫吴贵。
晴雯便问道,“接我出去,那我哥哥呢。”
“他是你哪门子哥哥呢,你那会儿还小,央求着家里给你找哥哥。只是这无名无姓哪里寻去,便找了这吴贵当你哥哥。”赖大家的道,“以后有了爹娘就好了,贵儿这么烂酒鬼哪里当的你哥哥。”
晴雯一时既怒赖家骗她又喜自己竟有父母来寻,跪在贾宝玉面前,落泪道,“我服侍二爷一场,也难舍这情分,只是父母大事,到底让我去见一见。”
贾宝玉扶起她道,“你平日不说,我只当你不记得父母也不念着。如今既他们来寻你,你就跟他们去吧,以后也是小姐了,到底尊贵些。”
又说要赏晴雯银子,还了她的卖身契,这不过是个托词,哪里真的放晴雯出去呢,赖大家的忙道,“二爷莫忙,这些自然有人处置,袭人几个帮着归置归置铺盖行李吧。”
几个人又抱头哭了一场,依依不舍的分别了,宝玉亲自送出去门口,“往后要是得闲,也来看看我们。”
袭人深知□□,暗道晴雯欢喜至此,若是只道真相,不知道这爆碳会做出何事。
待到了赖家,晴雯一腔欢喜被泼了个透心凉,她心心念念要见到自己的父母,赖大家的却告诉她,没有父母来接,这老子娘就是她同赖大,老太太说了,往后晴雯就是赖家的干小姐了。
晴雯情绪一起一落之后,倒是稳住了心神,也没有因为要做赖家的小姐而高兴,心知她们必定有所图,脸色黯淡的喊了声干爹干娘。
再说黛玉这边,自搬到西厢,贾母虽还疼爱,到底有了隔阂,不比从前日日看在眼前。林黛玉便窝在房里或是看书或者替亡母抄经,也乐得清静。
雪花从窗外打进来,飞到林黛玉的书桌,打湿了抄写的经文,她也不恼,只叹道,“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呢。”
“瑞雪兆丰年,”宜霜一边关了窗子一边道,“下雪天又潮又冷,多燃个炭盆吧。”
雪雁道,“炭盆暖和是暖和,可是现在关了窗怕姑娘闷的受不了。要不去暖阁歇着,那里烧着炕。”
往常这些都是紫鹃安排,只是她脚伤还是没好,走路一瘸一拐的,便在屋里不出门,一时间黛玉身边两个一等丫头两个二等丫头,倒也分工明确。
恰好张志家的的来告辞,林黛玉挽留道,“倒是等两天呢,现在这样大的雪,船也走不了啊。”
张志家的的道,“原想着回扬州过年的,如今也只好多呆两天了。”
不想这一呆就将近一个月,临近过年了。自初雪之后,京城便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多日不停,竟成了个银装素裹的帝都,几乎家家屋顶都是雪白,有钱人家还能扫扫屋顶,穷人哪里来得及,也没谁敢大雪天里站在房顶,雪越积越厚,压垮不少屋子。纵是京城的大路也是湿滑难行,又摔伤不少人。
终究是酿成了一场雪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