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魏老夫人愕完就心道,毕竟是自家外孙,挑明了就挑明了吧,也没必要兜来兜去最后才说出来还不都是一样的?
所以她愕完就笑道:“是这样的”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目的?”
魏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允煊打断了。
她又是一愣,惊愕又莫名地看向自己的外孙皇帝。
但皇帝却没有看她。
皇帝在看着祝嬷嬷,道,“这就是你们的目的?趁朕的皇后有孕之时,谋杀皇后,去母留子,目的就是为了把你的孙女挂在魏家的名下,送进宫,取代皇后?”
祝嬷嬷大惊。
她猛地抬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陛下!”
魏老夫人也终于反应过来,失声道,“你,你说什么呢?”
可是皇帝却并不理会她。
他手一扬,“啪”得一声,一个账册就扔到了祝嬷嬷的头上。
祝嬷嬷先还懵着,但看到那滚落在地的账册,脸上的血色像是陡地被人抽尽,一下子变得惨白渗人。
她原还是跪着,但那一瞬间身上气力尽失,瘫坐在了地上。
她喃喃道:“陛,陛下?”
那个账册她当然还记得,因为当年蓝姑就曾拿了这个账册质问自己。
这件事,到底还是被他知道了。
魏老夫人还想说什么,赵允煊却是先道:“把人拖上来。”
话音落下没多久,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就被拖了上来。
祝嬷嬷一看到她,就浑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因为哪怕是蓬头垢面,满身血迹,祝嬷嬷也看出来那人是蓝姑。
她当然知道,蓝姑对皇帝是有多么忠心耿耿的。
她犯下的唯一的错可能就是包庇了自己,没有将当初的事情揭发出来而已。
祝嬷嬷浑身发抖,叩着头道:“陛下,陛下,当初老奴所为都是迫不得已,都是为了小殿下啊,若是老奴不那么做,小殿下他”
“拖下去,全部处理了。”
赵允煊打断她,直接下令道。
他忍耐着,没有亲自动手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魏老夫人看着被粗鲁拖下去的祝嬷嬷,差点厥过去,这哪里是什么外孙世人皆传他残暴不仁,她原不信,可现在看着他离去的衣角,她还有什么不信的?
阮觅也看着他离开。
她看到他神色浓浓的厌倦和厌恶那样子,别说是说话,就是多看一眼祝嬷嬷和魏老夫人都不愿吧。
她想,这件事,从他的角度,该算是彻底结束了吧。
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
到了这里,她甚至觉得,就算是他另娶了她人,她也没有那么在意了。
只要他能做到如同那个自己的临终遗言那般,亲自教养玄凌,不让他受到其他女人的伤害,她好像也没有那么排斥他娶其他女人了。
在这个世界,已经是一个了结。
她想要离开了。
可是她并没有能够离开。
仍是终日飘荡着。
后面的事情一样好像又不一样。
祝嬷嬷只不过是个小人物。
当初她之所以敢那么做,不过就是仗了魏家的势而已。
跟这一世一样,他调了西北都督魏令绪去了福建,收了魏家在西北的兵权。
不一样的是,云南发生叛乱,他不顾群臣的反对,率兵御驾亲征,紧接着北鹘新国主趁大周内乱之际入侵北疆,他诛杀云南都督林树啓之后,再亲征北鹘,再到亲率水师清缴海贼,阮觅看着一个一个的片段划过,从没有看到过他停留在京师,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上过,只看到他不停的征战沙场,不停的杀戮,也不停的受伤好像那身体不是他的身体,血也永远都流不尽一般。
这样的生活,不仅对他来说是折磨,就是对阮觅,也好像是一场无止境的折磨。
就算因为那个死去的自己她怎么厌弃他,可是这个人也是她儿子的父亲还是这一世她爱的人,哪怕不一样,也终归是一样的皮囊。
无数个日日夜夜,她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杀戮别人,也糟蹋着自己,看着那些刀剑刺进他的身体,鲜血流出,然后痛苦地熬过一次又一次,他那样子倒像是习以为常,不觉得什么,但她却受着煎熬。
一次次,她眼睁睁看着,想要闭眼都不行。
她想,这真是够了。
明明死的那个人是她,可要让她看这一切做什么?
“觅觅。”
数年后的某一夜,时光好像终于静滞了下来。
阮觅站在他的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他,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这一次他又受了伤。
还是她认识的人所伤是梁衡。
在他清缴海贼总据的岛屿之时,虽然梁衡带了面具,但她还是轻易地认了他出来。
梁衡不是他的对手。
在他的剑刺向梁衡之时,她下意识就替梁衡挡了一下,然后,最后倒下来的那个人就变成了他但她想,这应该跟她无关吧,他们都看不见她,她做什么其实也根本影响不到他们。
不过,血腥味?
她竟然能闻到气味了吗?
“觅觅。”
他看着她的方向柔声唤道。
阮觅愣住,他在唤她吗?
而且他的目光就盯在自己脸上,好像正在看着她一般。
然后她听到他低声道:“终于,又看到你了。好像每一次受伤之时都会看到你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从来都没有变过。你过来,过来一点好不好,再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