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分开。”
“哪会不要你,”方行简再度将她抱住,下巴搭在她头顶:“人间不比百川,去留随心,逍遥自在,你在我那,我怕你不开心。”
她闷闷叽咕:“你多来看我,我便开心,你人不在,我才会不开心。”
她有些哽咽:“我就要跟你一起,你别赶我回去……你说过会对我好,为何又让我走呢?我舍不得你!我就不走!就算要走,你也得跟我走!”
说到后边,又倔了起来。今日分明餍足尽兴,他却提这些惹她不快。
她泪水烫着他胸口,方行简窒得难以开口:“我也舍不得你。”
“那你为何还要我回江?我就不走!我就要跟你在一起!”玄龟死攥着他衣服,生怕他将她推远。
方行简再不出声,只全力将女孩拥紧,像怀抱稀世珍宝。
当晚,两人衣衫尽湿回到府里,各人均有异色,但未敢多问。
——
入秋后,皇上偶感风寒,一病不起,太子监国,暂理朝政。
宫廷局势动荡,翰林各位学士也加紧编著史籍。
又逢经筵典礼,整个翰林院忙到焦头烂额,足不点地。一众文臣迫不得已驻留宫中好几日,直至中秋,方行简都未能归家。
玄龟望眼欲穿,愁容满面,也盼不来方行简半片衣角。
也是这几日,院内仆从数量骤减,三餐只有难以下咽的粗茶淡饭,身边婢女就余桂熹一个,她问她方行简人在何处,桂熹只道不知。
圆月如银盘,高悬穹宇。
正厅其乐融融,女眷们相谈甚欢,对月祭拜,品食酥饴。
有小厮送来今日晚膳。
桂熹打开餐盒,便捂住鼻子,气到失语,将它丢在门外。
她走回房内:“涴娘今日晚膳莫吃了吧,他们欺人太甚,竟在这良辰美景给你送来馊食,猪都不吃的玩意,他们拿来羞辱谁呢。”
玄龟皱眉:“馊食?”
“对啊,”桂熹忍不住哭鼻子,她猛揉眼:“大人不回府,他们就可劲儿折腾你,我真替你不值,替大人不值。”
玄龟饥肠辘辘,又记挂着方行简,见她抽泣,也跟着恼火:“方行简呢,他怎么不回府?他都多少天不来了。”
桂熹结巴道:“方、方大人应是被留在宫里修书,抽不出空回府。”
玄龟吸气:“那他为何事先不告诉我!”
桂熹噤声。
玄龟见她面色异样,上前一步抓住她上臂:“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桂熹从未想过她这娇小的主子,劲居然这般大,登时抖如筛糠直摇头。
“你说啊,”她面色愠怒:“连你也要瞒我?”
桂熹扑通一声跪下,嗫嚅着:“我前两日去厨房给涴娘讨吃的,听见夫人那院两人掰扯,说大人临时留在宫里,每日都给你写信,全被她们主子截了。我不敢上前对峙,怕得罪那边,也不敢告与你,涴娘,你若动怒,就打我吧,你使劲打我,你可千万别气着自己,大人回来了会为你找回公道。”
玄龟气息急剧,脸涨得通红,绕开她便朝院外走。
桂熹忙去追,只见少女行动如风,衣袂蹁跹。
刚至月门,便被两位人高马大的家丁一下拦住。
她定在原地须臾,桂熹拎上裙摆,刚要唤她回来。
眼一眨,电光火石,那两人便被主子撂倒在地,她飞踹一脚,他们便在地面擦出老远,一直滑到桂熹脚边。
家丁痛得龇牙咧嘴,哭爹骂娘。
桂熹吓得尖叫,再抬眼,哪里还有她影子。
玄龟一路疾行,冲到正厅前院。
庭中设着月宴,一桌美酒佳肴,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
众人都诧异望向她,姜氏坐正南,身畔是一袭华服的李语风。
她搁下酒盏,淡淡笑着,气定神闲,似对眼前一幕早有预料。
从她嫁入方府,方行简便刻意分开她俩,所以几乎没有碰头时候。
然玄龟还是立刻认出她来,因为她特有的,虚伪的,那种令人生厌的气场。
姜氏倒是没想过这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宠妾今夕竟会出来,还到这来,一时有些尴尬。
念及儿子钟情,又是团圆佳节,便也不计较她唐突,只起身招呼:“既是来了,就一块吃吧。”
玄龟并不理会,径直走去李语风身畔,低声问:“是你扣了方行简给我写的信?”
女人红唇微抿,用帕子轻压了下嘴角,平声静气道:“涴妹妹莫要出言不逊,我要那信做甚。”
“还给我,”玄龟摊手到她眼下,唇线绷紧,周身俱是暴雨摧城前的诡异静谧:“我不讲第二遍。”
李语风纹丝不动。
女孩手横那,粗鲁无礼到极点。
姜氏也窜出些火气,为准儿媳讲话:“她扣你书信做什么,我都未收到我儿家书,你何来自信?”
“你可少说两句吧。”玄龟接口呛话。
姜氏微微张口,掩住心门,再度与此女交涉,还是会被气到不轻。
方家众亲女眷皆在席间,有人开腔为李语风打抱不平:“你这贱婢,算什么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你叫谁贱婢?”少女冷冷看来,色利如刃。她一袭粉衫,分明是最甜美之色,却全然压制不住她戾如风啸的气场。
“是谁自当心知肚明,”有人起身,望向姜氏,脆声道:“姑姑,今日刚巧大家都在,我看得好好给她立立规矩,不然总这么见不得人,将来定会给我们方家蒙羞。”
“就是!”
“方家不想要这种女人!”
“我看就该将她逐出门去!”
“平日不过仗着表弟护她,才敢如此刁蛮放肆!”
“我头一回见人如此生厌,恶心到欲吐!”
此言一出,一众女眷起立附和,狠狠瞪她。
她们一口一个“方”字,玄龟将唇咬得惨白,终是长呼一口气,静默片刻,她揪住李语风交领,一下将她拎起。
四下哗然。
玄龟一字一顿威胁:“把他信还我,我便不与你们计较。”
姜氏也惊得起身,急切道:“你这是干什么呀?”
“来人来人呐——”李语风身边侍女吓到直叫。
家丁鱼贯涌入,将宴席围住。
为人所钳,李语风惊魂难定。她无暇再次审视这个她曾认为娇弱无比的侧房,惶惑中只能从又紧又痛的喉中挤出一声喝令:
“将、将她拿下!”
“拿我?”少女手中姿势未变,仅勾了下唇,而后慢慢仰起脸。她昂着下巴,睨视全场,面容半明半昧,叫人看不真切。
她哂笑一声,桌上杯盏突地急剧抖动起来,清酒四溅。
众人不明何故,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有云过月,洁白的庭院逐渐暗了下来,如黑幕罩临,所有人都被覆进这片网里,无处可藏,难寻生路。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我想写,你看你想看,合则聚,不合则散,故事总得讲完,这章还是100个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