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于是,改变命运对俄罗斯来说,也永远成了一个神话。
“和法西斯主义、纳粹主义比起来,布尔什维克可以说是最成熟的一个体系。它的理论诞生的最早,有着近百年的完善演变过程,也有一套最完善的组织体系,终极目标也最诱人,自我巩固的手段也最酷烈,它可以说是进化最完善的一个。这都是另外两种不能比的,另外两种只不过是狂人脑子一热的产物,在它面前只是新生儿而已。
“纳粹是希特勒一个人的纳粹,法西斯也是墨索里尼一个人的法西斯。这两人一旦死去,他们留下的国家是否还能继续这两种主义,就很难说了。但是布尔什维克不是斯大林一个人的布尔什维克,它是有自己的生命的。它既然不是随着斯大林的诞生而诞生,那也不会随着斯大林的死亡而死亡。”
……
郑玉璁听得入神,这时候大着胆子插话道:
“皇帝陛下,您这么悲观?”
广武笑道:
“悲观不悲观,那要看对谁来说。对俄罗斯老百姓来说,对你们来说,自然是很悲观。但对于斯大林、或者对于我来说……”
他拿汤匙戳起一块酥烂的熊掌,缓缓填进嘴里,闭上眼睛品尝着最奢侈的人间美味。片刻后咽下肚去,才继续笑道:
“……那是最乐观、最好不过的事情。呵呵呵。”
广武放下汤匙,拿起湿巾擦了擦嘴角,望着向小强笑道:
“难道不是吗?你们的女皇朱佑榕难道不羡慕我吗?你们首辅大臣沈荣轩难道不羡慕我吗?或者说向将军你,你难道不羡慕我吗?……当朱佑榕想干点什么事还要翻宪法、看内阁脸色的时候,当沈荣轩整天被报纸骂得狗血淋头、被老百姓堵着官邸骂得不敢出门的时候,当向将军你三番两次因为屁大点事、差点被都察院抓进监狱的时候……你们难道不羡慕我吗?嗯?”
向小强盯着广武嚣张的样子,恨不得扑上去把他掐死。
但他又不能说“不羡慕”。说不羡慕那是假的。脸上依旧笑嘻嘻的,但心里窝火的不行。他很想说“你就得瑟吧,你得瑟不了两个月了”,但还是忍住了,话到嘴边变成了:
“皇帝陛下,你好像并不是想和我讨论出什么结果来,而纯粹就是享受这种讨论的感觉,可见你平时身边连个敢说话的人也没有了。你不觉得你这样太孤家寡人了吗?你看,你连想享受一下和人讨论的快乐,都要千里迢迢地从敌方找人来,是不是很悲哀呢?而我们女皇陛下想讨论什么问题,随时就有一大堆的大臣和她讨论,甚至是争论,争论到面红耳赤都没有关系。……这是不是也让皇帝陛下你很羡慕呢?”
广武皇帝哈哈一笑,说道:
“有道是‘高处不胜寒’,自古至高无上者都是孤独的。这也是取得权力后必须付出的小小牺牲。将军你看一看,从古至今,有多少人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宁可舍弃安全的生活、舍弃妻儿老小、甚至愿意付出九死一生的代价?至于‘争论的快乐’,这种小小的代价算得上什么?而那些得到了至高无上权力的人,又有哪一个宁可为了得到‘争论的快乐’而把手中的权力交出去的?没有,你一个也找不出来。
“你不要说你们的女皇朱佑榕。那个女孩从出生到长大,一天也没有品尝过‘至高无上的权力’带来的快乐,当然有一大堆人敢跟她争得面红耳赤。因为她根本就是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女皇,她的权力也是被关在笼子里的权力。”
向小强心中默默地想着:
“关在笼子里的最高权力”,这个形容得好。后世有人说过,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不是火药印刷指南针,也不是飞机大炮汽车电脑,而恰恰是一种“把最高权力关进笼子的制度”。正因为有了这种发明,人类才得以逃脱了周而复始的暴力革命、定期自我毁灭的悲剧怪圈,人类的财富和技术才可能在近几百年来以加速度积累,才有了工业革命,才有了后世的一切。
否则,永远无法解释人类几千年来都没什么大的变化,为什么却在最近几百年爆炸式的发展。生产力的进步只是表象。它只是结果,不是原因。导致生产力摆脱桎梏、甩开膀子飞奔的,不是从美洲抢来的黄金,而正是这种“把最高权力关进笼子的制度”。
否则,朱佑榕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一个善良、温柔、优雅、富有同情心的女孩,而会成为吕后、武则天、慈禧那样权力欲无限膨胀、满手沾满鲜血的恶毒女人。
当然,也找得出来‘为了得到争论的快乐’而自愿把自己关进笼子的人。不过这种人非常罕见就是了。但是一旦出现了,就会被载入史册,受到后世的无限敬仰。比如,乔治-华盛顿。打赢独立战争后,华盛顿无论是实际权力还是巨大的威望,都完全可以当美国国王,把手中的权力终生享用,然后传于子孙。
但是他只做了两任总统,和同僚们制定了一部《宪法》,把最高权力关进了笼子,就回家务农去了。正是华盛顿两百年前的这一选择,才有了后世那个傲视全球的美国。否则,北美最多是南美的翻版。后世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哪怕他只知道一个美国总统,那也一定是乔治-华盛顿。
……
向小强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些说给广武皇帝听,郑玉璁突然笑呵呵地道:
“皇帝陛下,你想必是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的。你这样的话,就不怕有一天落得路易十六那个下场吗?”
向小强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郑玉璁,惊叹她怎么讲话这么彪悍。路易十六两口子被断头机切下脑袋,一百多年来已经成了所有君主的噩梦。小妮子拿这个刺激广武皇帝,气昏了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