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行其道
雨哗啦一声落下, 浇湿林间泥地, 莫钧天忙落下一道结界, 将柴火和药壶罩住。
曲寒星坐回地上, 反正一身狼狈, 也不在乎再淋点雨、沾点泥。他神情略显萎顿,盯了一个水凼许久, 低声道:“可就凭我们三人,能走回孤山吗?这些药,真的能治身上的伤吗?”
药壶上升出更浓的烟。夫渚听曲寒星这般说, 不太高兴地过来, 顶了他肩膀一下, 不过这个动作做完, 面上亦流露出失落难过的神情。
三人皆受了伤, 唯莫钧天一人未被大日极上诀影响。无论内伤外伤, 辅以稍好一些的丹药,莫钧天便能痊愈, 这或许与他打小五毒不侵的体质有关, 但曲寒星和同悯则没有这般幸运。
连日来, 都是靠夫渚替他们找药,可这药并不能将体内邪气全然清除,其效果, 唯抑制和暂缓而已。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他们以这种方式招收信徒,于我们而言是一个机会。”曲寒星道,“我们做不到从外部去制止这些人的恶行, 那就该从内部去试。你说的那种情况,正是我要去避免的,我不仅要做到不让他们命令我去杀人,还要让他们也不再杀人。”
“这何其困难!你能凭一张嘴说动他们?”莫钧天连连摇头,仍觉得他这是自寻死路,“再者,打入敌人内部,与身处虎窝狼穴何疑?若不慎暴露,你毫无脱身机会!”
曲寒星提高音量,语气带了点儿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接着又道:“如若真出现那般情况,那就不脱身了,直接和他们干!”
“你连剑都没有!”莫钧天皱起眉,“用寻常的剑同他们打,人没砍死,剑就先断了!”
莫钧天生气于曲寒星不顾自身安危,曲寒星生气于莫钧天对自己的不认同,两人瞪着眼对视,谁也无法说服谁,气氛变得僵持。
雨啪嗒啪嗒砸落,药壶里水汩汩沸腾,众人皆一身湿和泥。同悯诵了声佛号,问曲寒星:“你想如何打入他们内部?”
“我暂时有个模糊的想法……”曲寒星垂眼说道,继而笑起来,搓了搓手,问:“大师,可否将地图借我一用?”
这样的要求同悯怎会拒绝,当即取出地图递与他。曲寒星展开一阵细观,约过一刻钟,眼神一亮。
“我知道了!”他大声说道。
不多时,一个穿粗布绿裙的女子出现在村口排队末尾处。
雨势越来越大,没几个村民撑了伞,都被淋成落汤鸡,但他们神情一个赛一个激动,对雨浑然不觉。前头的人领到了药,一番跪拜、感恩戴德,后面的见到,更是翘首以盼。
曲寒星目光逐一扫过他们,停在队伍最前方,对村民发药的人身上。有两个人,境界在守一中境,都不是光头,看样子并非和尚。
他又看了眼天,作出判断: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差事,这两个人,只是小喽啰而已。
队伍缓慢朝前。曲寒星总有不好的预感,唯恐有变,暗中计算着领到药的人的数目。就在第一百人拿着药丸离开,听见派发伤药的其中之一高声道:“今天的药就发到这里,明日还是此时,就赶早!”
“什么?”“大人您不能这样啊,我娘的情况,熬不过今日了啊!”“求求您,开开恩吧!”
方才振奋期待的村民们神情大变,炸开了锅,哭喊声哀求声登时遍野。队伍秩序也乱了,许多村民涌上去,又是拱手又是下跪。
这两人一甩袖,把他们挥开,不耐烦道:“炼药不要时间啊?今天的发完了,想要领药,明天再来!”
说完便走。
曲寒星粗略一数,排在他之前的,还有四五十人,而他之后……数不清,邻村的人听到消息,也来了。
他心道一句这些邪教走狗果然没这般好心,提步追上去。
曲寒星穿裙装已有数日,饶是裙摆绊脚,亦能健步如飞,且他境界在归元,追两个守一境的人何其容易?
刹那过后,曲寒星拦在两人身前,捏起嗓子,转成女音,道:“我有一计,想献与你们首领,保证比你们用这般方法招收信徒,来得容易。”
“你是个修行者!”两人生出警惕,不为曲寒星的话所动。
“是,归元境。”曲寒星承认得坦荡。
对面两人对视一眼,问他:“什么计策?”
曲寒星:“我只说给你们首领听。”
“这不行,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来探我们的?”其中一人拒绝道。
曲寒星扯了下唇,心说你们还挺聪明,正寻思该说点什么把这两人糊弄过去,赫见一面铜镜从天落下、悬到面前。
一个低沉的男音从镜中传出:“如你这般的人,都对我们深恶痛绝。”
“你是谁?”曲寒星退后一步,眼微微眯起。
“我就是你要见的人。”镜子里的声音说道。
话音落地,曲寒星对面那两个光明圣教小喽啰朝镜子恭敬一礼,镜子让他们退下,便飞快消失了。
见此,曲寒星“哦”了声,顺着这人的话道:“没错,我这般的人,是对你们深恶痛绝。”
镜子里的声音也是一“哦”,不过语调是上扬的,透出浓浓的趣味,“那你还来寻我?”
“局势如此,我来,是为了活下去。”曲寒星道。
“你的话有点意思。”镜子上下略微浮动,似在点头赞同,尔后问:“你是哪个门派的?”
曲寒星反问:“我来到你面前,为你献策,便等于投靠了你,出身何门何派,还重要吗?”
“对,的确不重要了。”镜子里的声音道,“你要献什么策?”
“我想先谈谈条件。”曲寒星抬手一撩头发,眼眸一垂,再抬起,正色道,“我为你们献策,为你们效力,相应的,我和我家人的安危要得到保证。”
孤山停云峰。
佛珠被在道殿博古架上,想必是晏无书离去后,别北楼放上去的。萧满抬手取下,摊在掌心间,仔细查看。的确如晏无书所说,这颗佛珠,就似一递凝固的血珠。
“这到底代表着什么?”晏无书斜倚在墙上,折扇支着下颌,神情若有所思。
隔了好久,萧满才回答他:“说不清楚。”
“我之所以能知道那些事,就是因为这颗佛珠。”晏无书垂下眼,轻声说道。
萧满“嗯”了一声,是惊讶的、疑惑的一个“嗯”。
“我把佛珠丢进了我的推算阵法中。”晏无书解释说道。
萧满抓着佛珠面朝晏无书,视线在两者间不断徘徊。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