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
于是又喝了一杯。
“听完这个故事,线索似乎断了。”别北楼也饮下一杯酒,继而问萧满:“接下来你打算从何处着手?”
萧满眸眼轻轻一动,他掌握的线索还有两条,一是佛龛,二是手上那串佛珠,后者似乎极难探明究竟,而前者,恐怕要去逼问林雾。萧满一想到这个,便有些嫌恶。眸光一转,想到别北楼能先于他来到这座岛上,必然有些能耐,于是不答反问:“你呢?”
“四处走走,看能否碰到机缘。”别北楼回答说道。
“若没碰到,要如何?”萧满又问。
略加思忖,别北楼道:“三月之后,枯澹山上会有一场佛门集会,诸寺诸宗,甚至道门各大门派都会前往,便去那里打听。”
“还有这种集会?”萧满颇为惊讶。
“五十年一次,你年岁不大,不清楚实属正常。”别北楼起身,轻甩衣袖,转身朝外,“时辰不早,先离开这里吧。”
萧满正有此意,将桌上茶具收起,随他一道往外。
迎面走来酒楼的老板、新郎的父亲,胖子喝多了酒,脸颊通红,看见两人出了雅间,上前道:“别先生,别……”称呼萧满时有些卡壳。在他的“以为”中,萧满和别先生乃是道侣,寻常夫妻,男方的伴侣都喊夫人,但萧满是个男子,那样叫有失礼数,一时难寻合适的称呼。
“我姓萧。”萧满为他化解尴尬。
“萧先生。”胖子堆满笑容喊了一声,紧跟着道:“客房已备下,我带两位去歇息。”
萧满看向别北楼,后者将脑袋转向他,询问他的意见。
便是在这一刻,萧满眼皮变得有些沉,一股倦意在识海间生起——是腹中那两杯千年醉在搞鬼。
本欲就此离去,此刻却生出醉意,怕半路上睡着、遇到危险,萧满不得不改变计划,对别北楼点头道:“好。”
别北楼转身对胖子道:“请带路。”
“这边请。”胖子满面笑容,见得萧满身后的夫渚,又道:“仙鹿也请,仙鹿也请。”
胖子带两人来到酒楼后面的府宅,穿过□□,走过回廊,驻足在一座清幽小院前。他对萧满和别北楼道:“这里保准清静,不会有人来打扰两位。”
继而换来正在院中打扫落花的小厮:“这是我府上的小厮,名叫聪明,两位若有什么需要,或是有什么事,让他去办便可。”
客随主便,别北楼和萧满都没有拒绝这样的安排。小厮放下扫帚小跑过来,看见别北楼眼前一亮,作了个揖:“老爷,两位仙师。”
胖子笑道:“两位请随意,千万不要客气,我还要招呼其他客人,先告辞了。”
这人热情周到,来去匆忙。小厮将手在身上抹了抹,冲萧满和别北楼比了个“请”:“仙师们请这边来。”
他引着两人走进院子,将各处都介绍一遍,指着主屋西侧的小屋道:“我就睡在外面这间,两位仙师如果有什么吩咐,喊一声便是。”
别北楼冲他点头。萧满精神实在不佳,已在屋中寻了处地方坐下。
“没想到误会这般大,安排了一个只有一间卧房的院子给我们。”别北楼来到萧满身前,低声说道。
“我就在此处。”萧满垂眸回答。
他们现在身处之地,乃是客堂,别北楼隔着白缎扫视此处一圈,道:“你去屋中,我在此地。我夜里还要看会儿书,不过应当不会打扰到你。”
“好。”萧满没拒绝。
小岛上的夜晚甚是宁静,天空中挂满星辰,星光透过半开的窗洒落在地,将萧满周身照亮。
他没有躺下,而是如平日调息入定那般盘膝而坐,眼眸垂着,鸦羽般的眼睫覆下来,在眼睑投下一道扇形的阴影。
不多时,有人跑来敲门,急声说着“别先生别先生,东街有人被猎狗咬断了手,我们这里的大夫没法治,可否请您过去看看”,别北楼连忙放下手中书卷,开门让人指路。
这一切,萧满都没有听到。
他仍是那般易醉,两杯被冲淡的千年醉,便让呼吸变得绵长。
他睡着了,外界的声音都听不见。
一道人影倏然出现在屋中,是瞪着眼的晏无书。他重重一甩衣袖,在萧满对面坐下,眼睛瞬也不瞬盯住萧满。
晏无书发现,萧满不在意他到了极点。
纵使他施了法术,匿了声音气息,但两人之间还有契机,他可没像前些日子萧满离开前那样,画个符将契机扰乱,所以他到这岛上来,到那欢喜酒家外,萧满是能够知晓的。
但萧满没有。萧满没分去半点心神,注意他们的那道契机!
晏无书真是气得牙痒。
他把萧满放在膝上的手抓起来,捏了捏萧满细长白皙的手指,道:“小师叔,你好狠的心。”
萧满没有任何反应。
他便将萧满五指指缝给挤开,将自己的手指嵌进去,同萧满手指相扣。
萧满仍是没有反应。萧满是数杯清淡葡萄酒就能放到的人,何况今日喝的是千年醉。
晏无书心中很是酸涩,这人不仅同别人喝酒,还给别人泡茶。他晃了晃萧满的手,低声道:“小凤凰,你要是平日里也这般乖巧就好了。”
岛上海风湿咸,吹起萧满身后乌发,送到晏无书面前。他抬手将之抓住,一寸寸挪近,几乎要和萧满相贴。
这人今晚泡了两次茶,身上尽是茶香。
晏无书用手指数着萧满的头发,缓慢地,把他的头按到自己肩上,摆了个靠在自己怀中睡觉的姿势。萧满睡颜恬静,见之,怒气怨气俱消散,晏无书垂下眼,轻声问:
“宝宝,这里风很大,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睡熟的萧满自然不会搭理他。
“宝宝不想回孤山,我们就四处游玩好不好?无极寺的线索断了,我这里倒有了些新的,我们一起去找。”晏无书又道。
回应他的只有萧满绵长的呼吸声。
晏无书眨了眨眼,目光落到萧满被他抓着的手上,慢慢举起来,吻了一下手指。
尔后抱起萧满起身,一步踏至室外。
他决定带走萧满,反正无论生气还是发火,都是明天的事。
说时迟那时快,忽见小厮聪明举起扫帚,从偏侧小屋中冲出,大声呵道:“何方贼人,想带别先生的道侣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