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祸起来。
用过晚膳,天也黑了,罗铭握着流烟的手,与他轻声细语谈天,屋中只有他二人,正是温柔缱绻,门外突然一声闷响,像有什么东西倒了。
罗铭听到动静,问是怎么了,门外无人答话,他立刻警觉起来,让流烟坐着别动,顺手拿过床榻边的弯刀,猫腰到了门扇跟前。
门轴响动,有人潜了进来,罗铭趁那人开门之机,横刀便剁。风助刀势,那人忙向后退,举起手中的护手钩抵挡,冷道:“好啊,才刚做了皇帝,就连知己好友也不认了,刚一见面就刀兵相向,难道你还想跟我比划比划,分个高下?”
罗铭收刀在手,嗤笑道:“这话原封不动还给你!进宫便进宫,做什么偷偷摸摸的,你如今也是一国之君,旧时的毛病怎么还是改不了!”
流烟听到两人说话,忙迎了出来,一看进来的人,正是燕君虞。
许久不见,流烟先笑起来,叫道:“燕公子!”
燕君虞也点头还礼,迈步进了屋,大咧咧往花梨木桌案前一坐,说道:“我饿了!”
流烟忙去张罗吃食,让御膳房做了几样精致小菜,连同两坛佳酿一起端了上来,罗铭坐在燕君虞对面,斟酒布菜,陪他共饮。
燕君虞举杯就饮。罗铭看他一杯一盏,喝得愁眉苦脸,原本看热闹的心思也淡了,不禁开口劝慰,说道:“你跑到我这儿喝闷酒有什么用?有这工夫,还不如到仲卿跟前去,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燕君虞斜了罗铭一眼,闷声无语又饮了几杯,才苦道:“我,我不敢!”
罗铭险些笑出来,燕君虞是何等人物,竟会说出“他不敢”这样的话。想来普天之下,能制得住燕君虞的,也只有蒋念白了。
憋了半天,才把笑意摁回心里,罗铭木着一张脸,嗤道:“你想娶他,就该让他看看你的诚意。”
燕君虞不等罗铭说完,便急道:“我还没有诚意?为了他我连国库都搬来了,他还想怎样?”
罗铭冷笑道:“你的心就值那么点银子?你把国库搬来有何用,仲卿若是个贪财的,你也不会如此放不下他了。”
罗铭说得有理,燕君虞眼眶通红,沉默半晌,喃喃问道:“那我?究竟该怎样……”
“你要怎样不是只有你自己清楚,问我何用?”罗铭反问一声,倒把燕君虞问得哑口无言。
蒋念白是心中所爱,没有他的日子自己与行尸走肉无异。自己是一定要娶他为妻的,为了他别说金山银海,就是舍弃万里河山,也甘之如饴。
想到此处,燕君虞豁然开朗,猛地站起身来,说声:“告辞!”转身便走。
罗铭也没拦他,知他是想通了,这一去,一定是找蒋念白去了。
罗铭果然没有料错,燕君虞出了皇城,一路向东,直奔蒋念白的府邸。
轻车熟路,心里却是感慨万千。三年不见,蒋念白越发清冷飘逸,朝堂上匆匆一顾,燕君虞心底的渴望已经压抑不住,真恨不得立时将他拥进怀里,细诉离情,好好补偿一下相思之苦。
到了蒋府门前,燕君虞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一跺脚,跳上高墙,悄悄摸到院中。
时已定更,蒋府中一片漆黑,只有书房里还有星点亮光。
蒋念白坐在桌案后,握着笔,盯着桌上一份奏折,眼中黯淡无光。
燕君虞一步便闯了进来,咣当一声关上房门,上闩落锁,转过身形,直奔着蒋念白而去。
蒋念白正自发呆,听到动静,吓得手上一抖,墨点染了一片,抬头刚要问是谁,一见进来的人,立刻噤声无语,简直比刚才还要惊吓,身体都不由自主哆嗦了起来。
燕君虞走到蒋念白跟前,绕过椅背,双手圈抱,拢在蒋念白腰上,额头轻抵他肩头,呼吸间充斥着他的味道,越发舍不得放手,燕君虞轻声叹道:“好想你……”
蒋念白眼圈一热,心头像遭了重击,不由便觉得发胀难受。
肢体相碰,温热触感从背后传来,蒋念白好像感受到了背后那人心底的深情,原本为数不多的恨意也丝丝缕缕地变成了对燕君虞爱恋和想念。
他说想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想他。分别的三年中,多少个无眠之夜,他都在想念中度过。思念深入骨髓,刻骨铭心,蒋念白不敢让自己放纵那份感情,就怕一旦不再顾忌,这份爱恋和想念会把他吞吃入腹,从此便陷在里面再也不见天日。
相拥许久,燕君虞不仅没有满足,反而越发觉得空虚渴望,拉起蒋念白,将他整个人揉进怀里,伏□去,找寻到那甜蜜所在,轻轻吻了上去。唇齿相依,无数情愫流淌,燕君虞破开蒋念白的薄唇,舌尖轻探,扫过他上颚。
腰间蹿起一阵颤栗,怪异感觉让蒋念白不知所措,他慌忙推了一把,把燕君虞推出老远,用手背在唇上抹了许久,那麻麻的感觉才慢慢散了。
燕君虞轻笑,蒋念白举目瞪去,怒道:“谁叫你进来的,快出去!”
笑意怎么都掩不住,燕君虞笑道:“都说想你了……”
“哪个用你想!”
“你是我未来的妻子,不想你可想谁去?”
蒋念白羞怒交加,越发胀红了脸颊,啐道:“谁是你妻子。我今日在朝堂上说得明白,若想娶我,就拿北莽的江山为聘!”
“你怎么这般难缠?”
“哼!做不到?那你何苦还来招惹我?北莽皇宫中有的是美貌女子,你快快回去,娶一个温柔听话,不难缠的去!”
燕君虞嘴上与蒋念白斗口,手上也不消停,一手揽过他腰间,另一手去解他腰间的丝绦。三两下解开,袍襟一散,便露出胸口一大片玉白肌肤。
蒋念白觉得胸前一凉,跟着就有一个温软湿滑的活物覆了上来,周身一个激灵,发狠骂道:“燕君虞,你再如此我可不客气了!”
燕君虞这才住手,心中不舍,又匆匆吻了两下,才替他拢好袍子,搂着笑道:“我心里喜欢,哪里忍得住。”
蒋念白恨得咬牙,一张脸胀得青紫,燕君虞柔声劝慰,又道:“我不再闹了。咱们坐着好好说话。”
牵了他的手,将蒋念白引至卧榻边,两人相对坐好,燕君虞半点也不掩饰,一双眼睛柔情无限,紧紧地盯着蒋念白。
蒋念白先还拧着一股劲儿,与燕君虞瞪眼对视,才过一会儿,就败下阵来,慌里慌张地转开目光,不敢再与那灼热视线相碰。
燕君虞勾唇浅笑,如此还说他对自己无情?
“我就以江山为聘,仲卿可愿嫁我?”
蒋念白闻言一愣,他说什么江山为聘,本就是有意刁难。一来气燕君虞骗过他,二来也恨他擅挑刀兵,让东离百姓受尽苦楚。
试问哪有一国之君能舍弃万里江山,只为娶一个男人的。蒋念白说这话,就是让燕君虞死了这份心,他们中间夹杂着太多东西,他一日是东离的大臣,便不能与燕君虞有什么瓜葛。
震惊过后,蒋念白摇头笑道:“燕国主莫不是傻了?放着大好山河不要,却用来换一个男人。值得么?”
燕君虞轻笑一声,叹道:“若是换旁人,不值!可若是能换你相伴一生,那便值得很!”
蒋念白心中又是一震。燕君虞对他情深至此,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沉默许久,蒋念白笑道:“你啊!果然是傻的。”
燕君虞听得发征,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怎么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
回味良久,燕君虞猛然醒悟,站起身问道:“仲卿,你……你这是,答应了?”
蒋念白哼了一声,瞪他一眼,恨道:“才没那么便宜。五年前北莽大军南攻,玉龙关上至今还满目疮痍,我要你下旨兴建玉龙关,广开集市,两国公平商贸。再有,西越虽是小国,近两年却蠢蠢欲动,大有蚕食四国的意思。北莽与西越只隔一座山峰,我要你在此处建一座隘口,再拨下重兵把守,时不时敲打敲打它,让西越国主老实些。还有……”
燕君虞笑眯眯听着,连连点头,应道:“好,好,都依你。只要你肯跟我走,从此东离和北莽就是一家,到时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还分什么彼此?”
蒋念白这才满意,薄唇轻抿,添了几分笑意。
燕君虞高兴极了,握着蒋念白的手,就地一滚,滚到卧榻之上,伸臂揽过他来,笑道:“你接着说,你说什么我都听。”
蒋念白心下感动,又说几句,抬起头来,嘟哝问道:“你不后悔?”
燕君虞笑道:“后悔什么?得偿所愿,高兴都来不及。”
蒋念白不再言语,闷在燕君虞怀里,许久才说道:“其实我,我也……”
张不开嘴,蒋念白急了一头汗,也没把心里的爱恋说出来,越急越乱,平日里那样伶俐的口齿,此时竟结巴起来。
燕君虞已猜到他的意思,故意逗他,追问道:“其实什么?你可说啊!”
蒋念白挣了半天,又胀红了脸,才蹦出几个字来:“我,我也喜欢……”再也说不下去,干脆合上双目,闭眼装睡。
燕君虞心里痒痒,这样不明不白的告白,倒比晾着他还难受,揉搓两下,将蒋念白闹了起来,狠道:“说清楚再睡!”
蒋念白咬牙不理,紧紧合着眼睛,耳边听得燕君虞哀声叹气,嘴角边慢慢漾起一个温暖笑容。
重佑三年十二月,蒋念白与燕君虞成婚。四国轰动,简直比罗铭成婚时还要令人震惊,毕竟是第二位公开娶男后的皇帝了。
婚礼先在东离举行,待明年春天,天气和暖,蒋念白便跟燕君虞返回北莽都城新渝,在那里再办一次婚事,焚表祭拜天地。
东离的婚礼办得小而精,参加的人不多,但都是两人的至亲好友,诚心诚意的祝福,抵得过无数繁华热闹。
燕君虞乐得嘴都合不上了,与蒋念白挨桌敬酒,到了罗铭这桌,见罗铭无精打采,纳闷道:“我大喜之日,你怎么这副模样?”
罗铭恨声骂道:“你倒好,得偿所愿,心满意足。你把仲卿拐跑了,以后谁替我批折子,谁替操劳国事?我还怎么轻闲自在地和流烟游山玩水?”
燕君虞哪里管他,剜了罗铭一眼,便挽着蒋念白的手,去下一桌敬酒。
罗铭哀叹几声,只好拉着流烟诉苦:“我可怜。你得多陪我。”
流烟哭笑不得,他俩都快长在一起了,连小林哥儿都笑话他们,还要自己怎样陪他?
安慰半晌,才算将人哄笑了,两人坐在一块,看远处一对壁人相拥而笑,心中满是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全部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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