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簪失而复得,善宝喜不自胜,紧紧攥在手里,生怕谁抢去似的。
祖公略瞧她的手冻得通红,而一张脸已经紫青,乱发上挂着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的冰溜子,蝶翼般的睫毛也亮晶晶的覆着冰雪,衣裳满是泥污,其状何止狼狈,简直是惨不忍睹。
“这个,对你如此重要吗?”他哑了嗓子问。
善宝点点头,心中酸楚,哽咽难言,郑重的把木簪揣入腰间的锦袋里,决定从此只做珍藏而不再插戴,听他问,虽然感觉彼此没那么熟悉也就问得多余,顾念他使自己的宝贝失而复得,答道:“留个念想,这辈子下辈子只怕都不能见了。”
说完把手搭在拉她的李青昭手上站起,才想走,忽然想起一事,问:“你在哪里拾到的?”
祖公略当然不能说实话,便道:“就在书肆,这物事实在不起眼,所以福伯打扫时没有发现。”
善宝信了,说了声谢谢。
祖公略喊过猛子:“让福伯套车,天黑路滑,由你送善姑娘回去罢。”
猛子去照办,而祖公略往书肆后面的马厩牵出自己的坐骑,顶风冒雪的回了祖家大院。
仍旧是从西侧门进了府,把马交给上值的小厮,他直接来到上房,见父亲房里的灯还亮着,想谈谈有关下月初六的那桩婚事,谈什么?打定主意——退婚。
进了二门,却被大丫鬟明珠挡驾:“老爷今儿身子不爽,已经歇着,二少爷有事明儿来罢。”
祖公略道:“只几句话。”说着脚步不停。
明珠跑到他前面急急道:“琴姑娘在呢。”
言下之意祖公略明白,房里的事非礼勿视,这时应景的传来琴儿的浪笑,祖公略皱皱眉,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在门口的檐下跺跺脚,跺掉脚上的冰雪。
房里的丫鬟婆子都已经听见,门一开,迎出来好几个,各各都问他的好,独独琉璃神色有异,悄没声的伺候他更衣换鞋,洗漱完毕,问他吃过饭没有,听说吃了,茶水果子端上来,晓得二少爷睡前有阅书的习惯。
一切就绪,琉璃就让各个丫鬟婆子歇着的歇着值夜的值夜,都消停了,房里仅剩下她与祖公略两个,突然跪在炕前。
祖公略盘腿坐着,方把炕几上的茶盏执起,琉璃的举动让他莫名其妙,笑了笑:“做错事了?”
琉璃直直的跪着,脑袋却垂得很低:“二少爷慧眼如炬,奴婢犯了个大错。”
祖公略呷了口陵王新送的蒙顶,轻松道:“打了翡翠花瓶还是毁了颜柳真迹?”
琉璃摇头:“那上面的,奴婢一直都很小心。”
祖公略眼睛不离茶盏,道:“那就是犯了我的规矩,不能乱说话。”
琉璃吧嗒吧嗒的开始掉泪:“奴婢罪该万死,前儿见了乔姨娘房里的琐儿,琐儿姐姐说她病了,又是女儿家见不得人的病,不敢去看郎中,因平日里琐儿姐姐待我好,所以我就斗胆告诉她二少爷的朋友善姑娘懂医术,让她去找善姑娘瞧瞧。”
祖公略微微有些不快,道:“我告诉过你们,只管做好分内的事,即便是偷懒也不打紧,就是不要多言多语,你是犯了我的规矩,念你素来行事妥当,又是初犯,下不为例即可,起来罢。”
他一贯的豁达,而规矩严苛,是以身边的人既敬他又畏他。
琉璃不起,道:“请二少爷责罚,事闹大了,我也不成想琐儿把善姑娘的事告诉了乔姨娘,今儿晌午乔姨娘找喊了我过去,竟然让我带她去找善姑娘诊病,善姑娘才伤了几日,自己身子都不安宁,怎么会给别人诊病,另外,善姑娘并非郎中,咱们贸然去叨扰人家,不合适。”
祖公略好一阵不言语,盯着茶盏出神,琉璃不知他心里想什么,唬的跪在地上不敢动一动,过了一会子,听祖公略沉声道:“若她执意要你去,你就说我对你另有差使。”
琉璃忙不迭的应着:“是。”
祖公略挥挥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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