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差事

    德妃去世，胤禛一脉和十四皇子一脉均要哭灵守孝，皇帝对这两个儿子的态度十分明确，德妃停灵三日，皇帝令十四皇子扶灵送德妃去安葬，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德妃最疼十四，让十四送她一程，并给她修墓，德妃定然会感到安慰。

    德妃会安慰才有鬼了！皇帝这几句话一说，十四皇子就被变相发配了，不把二十七个月的孝守完别想回来，而等到他回来时，谁知道朝中又是什么景象！

    皇帝这是隐晦的替胤禛出气，胤禛却也不觉得怎么高兴，想想看，亲娘亲弟弟，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哪儿高兴的起来！不过皇帝的所作所为，还是让他心里舒服了一点，至于说乌喇纳喇氏的心情就比较简单明了，十四过得不好，她也就放心了。

    德妃的事情一了，皇帝又带着一群儿子去巡幸塞外了，这回他把八皇子也带上了，十三皇子也被放了出来，捞到个随驾资格，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现在带上这两人并不是荣宠，反倒更像是“把不安分的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胤禛照例留在京城，这回他主要是守孝。

    四爷府里一片素净，胤禛及其女人们都要守二十七个月的孝，小一辈则是九个月，在此期间，大家伙不能穿颜色衣裳，不能食荤腥，不能饮酒。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规定，实际上一些不讲究的人家都是只做个表面功夫，不过胤禛是认真的人，即便他对德妃有各种不满，却也是老老实实守着所有规矩，没有一点含糊。

    上行下效。有胤禛带头，从他往下没谁敢糊弄了事，都开始过苦行僧般的日子，这时候舒宜尔哈倒庆幸起来，弘暄大了些，吃九个月素食影响不大，而小星星还在吃奶。守不守孝的与他几乎没什么关系。谁也不会对个小婴儿苛责什么，只要舒宜尔哈不把他打扮的花团锦簇带出去，他就是安全的。至于说棉棉，跟在宋氏身边，宋氏总会想办法给她开小灶补充营养的。

    因为守孝，夏天就不能出府避暑了。不管别人怎么样，舒宜尔哈从来不是会自虐的人。她房里放了好几座冰山，沁凉沁凉的，弘暄很喜欢往她这儿跑，舒宜尔哈倒不禁止他过来。只是不许把小星星抱进来，没办法，小星星还太小。温差太大他受不住。

    百日热孝之后，皇帝又给胤禛下了道旨意。说是朝中事务繁杂，胤禛不能因母孝就不为父分忧为国尽忠，就连大臣都可以“夺情”，胤禛身为皇子更不用拘泥于形式，特许他继续办差。

    舒宜尔哈就呵呵了，还记得前些年敏妃去世，诚亲王因为在百日内剃头，都被皇帝削了一顿，现在死的那个可是胤禛亲娘，说什么“夺情”，果然是一切规矩都是为上位者服务的，有用的才叫规则，挡了路的随时可以更改。

    不过也是没办法，谁让胤禛现在有用呢，正在为皇帝催缴欠款，据景顾勒分析，西北近两年可能会有战事，皇帝绝不容许国库空虚的，所以催缴欠款刻不容缓，遍数诸人，只有胤禛有这个魄力和手腕完成这一任务，至于说给德妃守孝这等“小事”，自然是要靠后的。

    舒宜尔哈其实挺担心的，催缴欠款是个得罪人的差事，所以才没人肯接，也就胤禛这个死心眼，他确实有私心也有野心，但是他想上位，真不单单是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势，他也是真心想为百姓们做点什么，是真心想守护朝廷守护国家，他很有主人翁意识的，所以他看不顺眼那些以权谋私的蛀虫们，更容不得有人拿国库的钱供自己挥霍。

    胤禛一心想把这个差事做好，为此他不介意用些雷霆手段，更不怕得罪人，舒宜尔哈想的却是，皇帝一心求名，想落个好名声，从来都是以宽仁为主，在皇帝心里，他有些老臣只怕比他儿子都有面子，而那些老臣正是欠款最多的，皇帝若不下狠心，这些人的欠款肯定催不回来，他们不还款，别人又怎么会还？只怕到头来胤禛是出力不讨好两头不是人。

    只是这份担忧却不能对胤禛说，她的身份不合适，胤禛不需要对朝政太敏感太关心的女人，她只能告诉景顾勒，并附上自己的一些看法，由景顾勒想办法劝胤禛。

    不过景顾勒同样也有忌讳，他并不是胤禛的谋士，勉强能算胤禛的姻亲，现在还好说，若是胤禛上位，太聪明的姻亲就不讨好了，尤其是舒宜尔哈还有两个儿子，景顾勒想来考虑长远，他不能让胤禛忌讳富察家，富察家可以表现出能力，但这份能力不能太过出众。

    好在景顾勒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从舒宜尔哈被指给胤禛起，就安插了一个人进四爷府，这几年下来，那人出了几个挺有用的策略，在胤禛面前也有了说话的余地，景顾勒通过他把舒宜尔哈的意思转达给了胤禛，至于胤禛究竟会怎么做，就要看他自己愿不愿意了。

    其实皇帝给胤禛的这个差事就是个坑，只要胤禛想给皇帝留个好印象，就必须做出一番成绩，也不能怕得罪人，不然他就是明摆着把野心表露给皇帝知道了，可是若是他狠下心一条道走到黑逼人还款，那就要把朝中超过四分之三的人得罪完，他再想筹谋些什么，也就没什么人会支持他了，只要胤禛接了这个差事，立马落入两难境地。

    这个陷阱胤禛也不是不知道，但是他即便知道，也只能往下跳，只能往好了做，胤禛原本的打算是，即便得罪满朝文武，也要在皇帝跟前留个实心办差的形象，不过听了手下谋士的话，他也有了其他想法，也许不用他得罪太多人就能把差事办好？虽然不知道这条计策到底有没有用，不过不妨碍他试试，反正也耽误不了太多时间，真没用的话再用铁血手段也不迟。(未完待续)I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