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短。换句话说，我们随时都能发现下一具尸体。”

    “两个方向都要耗费大量时间与精力。”艾米丽说，语气慎重，“而我们没有时间试错。每拖延一刻钟，就可能多一个孩子遇害。所以我们怎么做？”

    霍奇沉默地凝神思索。他看上去冷静，严肃，而且平常，平常地不泄露私人情绪。

    在短暂的几秒钟里，卡尔忽然很想知道霍奇究竟做过多少次这种选择。他想知道他有没有错到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长年累月，日复一日，他想知道他是如何承受。压抑与克制只能够遗忘一时。卡尔心知如此，正如他清楚地知道、却时常假装不知道，自己心底有多少潜藏极深、隐而未发的愧疚无力愤怒与恨意。它们没有出口，不伤害别人，只是悄然停留在那里，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给你一记迎头痛击。

    *屏蔽的关键字*有什么能消解这些东西。但他看着霍奇认真的侧脸，知道自己愿意尽最大可能地为他做很多事。也许多到超乎想象。

    “你需要我单独去底特律吗？”卡尔低声对他说，“拆开Bau小组会降低效率，而我们现在缺少时间。至于我这边，也许我可以适当地借用一点私人关系……反正我这么多年来都是一个人出任务，已经应对过足够多的局面了。”

    霍奇转过脸直直地看向他。

    “这里的每个人都能够应对局面。”他沉声说，“但你知道为什么每个执法部门都默认，出外勤时要尽可能地与搭档一起吗？”

    卡尔没有料到他的反应。

    “为了……安全？”

    “为了分担风险，不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霍奇说，“即使你独自执行过一万次任务，也不代表那就是理所应当。我不管以前别人如何对待你，但在Bau，如果你要去街上寻找线索，两个人；盘查嫌疑人，两个人；追铺逃犯，两个人。就算情况特殊到要你代替人质进入到满是*屏蔽的关键字*的*屏蔽的关键字*巢穴里，没有监控没有无线通讯，也必须至少确保有人在外面等你——任何一个组员都是如此。如果你不习惯，就从这一秒开始习惯。现在你清楚了吗？”

    当他有意蕴含压力时，很难有人能够忽视。卡尔怔了一下，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懵懂地点点头。

    “好。那么，”霍奇转过来。其他人立刻收起探究的目光，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瑞德，你跟卡尔一起。”

    “等一下，”摩根意外地说，“让瑞德去？就他们两个？”

    “有问题吗？”霍奇问另一边。

    卡尔和瑞德不出所料地一起摇摇头。其余人无奈地看着他们，反倒更担心了。

    摩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要不然还是换我去吧？”

    “我考虑过具体情况。”霍奇简单直接地拒绝说。他很少这样不加解释。

    “有什么……我们应该知道但不知道的吗？”罗西敏锐地问。

    但还没等别人多想，JJ拿着电话从外面快步走进来。

    “算是好消息。”她说，让人顿时把注意力集中过来，“有人打来电话，说看到过像是阿丽莎和画像嫌犯的人在一辆银色汽车里。不记得车牌，但他认识具体车辆型号。我发给你了，加西亚？”

    “收到。”对方立刻说，“我调出了图片，有人眼熟吗？”

    一辆很普通的银灰色福特。

    “等一下，”瑞德盯着屏幕，无数影像在他的大脑中急速闪现，“这种车在监控中出现过十几次，但其中有一个……加西亚，我要10月19日傍晚五点十分乔治杂货店外摄像头的监控。”

    没多久，电脑屏幕上画面一转。

    “看。”博士说，“可以看到后座上有个孩子，但是脸被挡住了。司机带着棒球帽看不清面孔，我当时就没有特别注意。”

    “放大鞋子那里。”艾米丽忽然说。镜头拉近，很快图像的清晰度也随之更新。

    “是这个。”她肯定地说，“虽然衣服不同，但这双鞋和阿丽莎尸体上的一模一样。有人觉得这是巧合吗？”

    “不用多说，我已经截取了车牌，正在搜索中。”加西亚紧接着出声，“五，四，三……在这儿。”

    最先跳出来的是驾照副本，然后是关于此人的档案记录。

    “凯丝·梅森，白人女性，41岁，地址在底特律，”瑞德快速阅读，“酗酒，因持有*屏蔽的关键字*而被捕过两次，去年开始重病，一直住院治疗……”

    “不是她。”霍奇说，“查查她的家人，亲戚，包括帮她付治疗费的人。”

    “看来我们的运气终于回来了。”加西亚在按键声中说，“目标非常明确。只有一个儿子，迈克，22岁。账单记录显示他昨天给车加过油。我把加油站的监控录像发给你们。”

    罗西随手从桌上抽出一张嫌犯画像。他对比视频里的人来回端详。

    “这下必须直飞底特律了，所有人。”他说，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卡尔和霍奇。然后他头疼地叹了口气，“就一个问题，我们能申请重型*屏蔽的关键字*吗？”

    *

    他们没想到在底特律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来自于内部。

    “没有？”霍奇问。

    “是的，没有。”负责接待他们的警长说，撇了撇嘴，“你们来的路上没看到城里的废墟吗？市*屏蔽的关键字*早就负债累累，怎么可能有闲钱养战术小组。”

    “但作为密歇根州最大的城市，”瑞德说，“根据规定，系统里肯定有……”

    “你可以拨打系统里的联络电话试试，年轻人（Kid）。”警长扬起了眉毛，“然后这里不知道哪个电话就会响起来。底特律的战术小组早已名存实亡，只有警察。”

    “所以我们就别绕圈子了。”他继续说，边低头在办工桌里翻找什么，“如果你们需要人手，就直接告诉我人数，我会看看能不能尽量调出人——可能来自不同的部门，但总比没有要好。”

    他终于翻出一份皱巴巴的资料，然后交给霍奇。

    “这是？”

    “值班表。”警长说，看了眼时间，“如果你们现在就要去抓那个叫迈克还是什么的嫌犯，或者需要哪个部门的配合，记得找值晚班的警察。没有加班费，就没有加班。”

    摩根忍不住上前一步。

    “已经有两个女孩*屏蔽的关键字*害，现在还有四个孩子生命危在旦夕。”他说，“而你最在意的就是有没有加班费？”

    “是你没有搞清楚这是哪里，探员。”警长语气平平地说，“我对发生的事情感到遗憾。但事实是，这里每年有至少70%的*屏蔽的关键字*案未破。市中心8英里以内是臭名昭著的贫民区，黑帮占据、*屏蔽的关键字*泛滥、*屏蔽的关键字*横行，所有的商店都装有防弹玻璃，马路上非红灯没人敢停车。稍微有一点能力的人都早早搬到了市郊。如果有人问警察干什么去了，我会告诉你警察自身都有危险。而你们要抓的那个人？很不幸住在8英里内。”

    他目光沉沉地扫了几位FBI一眼。

    “尸体总是有很多，探员们。我甚至能告诉你们守在哪里保准能捡到新鲜的。”他说，指了指另一边墙上的地图，上面涂红了部分区域，“我奉劝各位晚间行动时避开危险区。尤其是，白人在这里可是相当不受欢迎啊。”

    不受欢迎的Bau小组最终还是决定即刻执行抓捕行动。霍奇让瑞德、罗西还有JJ留在警局，其他人前往嫌犯住址。

    路上他们亲眼见识到了底特律的夜晚。市内的灯光断断续续，废弃无人的建筑随处可见，坍塌成黑暗中一个个形状诡异的怪影。这像是穿行在一条时空错乱的隧道。他们转过一个路口，猛然间一团剧烈、硕大的橙红火光出现了。一栋房屋在熊熊燃烧。旁边*屏蔽的关键字*着七八个手拿火把的街头青年在叫喊欢呼，谁是纵火嫌犯一目了然。

    卡尔面不改色地继续开车。

    “就没有人管吗？”艾米丽在后排问，“这又不是什么战乱区。”

    “也许他们需要一个蝙蝠侠。”卡尔随口说。副驾驶里的霍奇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说那种暴力伤人的不法分子。”她说，笑了笑，“作为执法人员的观点？”

    “作为不怎么遵纪守法的执法人员的观点，”卡尔说，将车驶入一片黑漆漆的街区，“说不定有天我们就要靠那种不法分子们拯救世界了。”

    “我觉得他们变成连环*屏蔽的关键字*被我们抓住的可能性更高一点。”摩根不置可否。

    “也许。”卡尔没有多说，停了车。

    这是一片拖车屋组成的居住区。即使是在底特律，也属于很底层的地区了。一眼望去，零散的灯光从各个拖车狭小的窗口透出些光亮。

    “没有门牌，显而易见。”艾米丽说。

    “我去问问？”卡尔说。这回他知道老老实实地申请行动了。

    霍奇同意了。他和摩根在附近戒备，看着卡尔随便挑了个亮灯的屋子，敲了敲门，艾米丽在门侧掩护。有人开门，卡尔不知跟对方说了什么，就走了进去。十几秒钟后，他出来了，看上去只是进行了一场友好的交谈——如果回来时艾米丽的表情没那么古怪。

    “往后数三排，红色门那间。”卡尔说。

    “这么配合？”摩根边搜寻目标边说，“被瑞德念了一路，我还以为要困难得多。”

    “有人连证件都没拿出来，就拿枪指着别人的脑袋，假装自己是寻仇黑帮。”艾米丽不客气地拆穿真相，“我想换了谁都会乖乖配合，卖掉没什么关系的邻居。”

    空气中静了一静。

    “简单，高效。”面对齐齐投来的目光，卡尔说，“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不是时间地点很不合适，霍奇大概会给他把司法程序中需要特别注意的规则罗列一遍。

    “在其他地方别这么干。”他只好暂且警告道，“万一被对方抓住漏洞，有时很可能导致证据无效。”

    卡尔听话地点头。但下一刻，他们的嫌犯就没有受到如此温和态度的好运了。卡尔干脆地踹开那扇红色房门。迈克·梅森刚从床板上跳起，冰冷的枪口就已经对准了他的眉心。

    他看上去瘦弱、无害，难以让普通人产生戒心。最初地惊诧过后，他沉默地听着米兰达宣言，没有反抗地任由摩根给他戴上*屏蔽的关键字*。

    然后他说了第一句话。

    “我要通知我的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