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三天后，卡尔再一次坐在霍奇的办公桌对面。

    “关于上次你射杀人质的事情……上面的处理结果出来了。”

    “有够慢的。”卡尔评价说，一边继续写着新的案件报告。他们刚解决亚特兰大的一个案子。

    “你看起来不担心。”霍奇说。

    “虽然这几天罗西他们总是在试图观察我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阴影，”卡尔说，“但是，是的，我很好，我也不担心。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比他们想象中强得多，况且我也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重新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那么做。”

    他签上瑞德的名字，把文件夹放到已完成那堆里面，又翻开下一个。

    “最重要的是，你看上去也不是很忧虑。所以我推测没什么大事。”他抽空抬眼，“那么，结果到底如何呢？”

    “你现在都学会通过侧写我来作为判断依据了。”霍奇不知道该不该夸他的学习成果，“确实。填几份表格，留个记录，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压力比预期小得多。”

    “你想问有没有别人插手？”卡尔说，想了想，“第一，雷克斯的走私产业是块非常大的蛋糕，我抢了一半过来。换句话说，这个始发点在欧洲的案子——后续问题的追踪也有美国的一份，上面肯定有人很高兴。”

    才知道这回事的霍奇不确定地看着他。

    “你跟英国抢案子？”

    “既然碰巧夏洛克在……他哥哥还是很好说话的。”卡尔面不改色地夸奖麦考夫，然后他继续解释：“第二，托尼协助我们的新闻。第三，科尔森帮我协调过这件事，如你所想——”他忽然停顿一下，“这让你不舒服了吗？我不是故意非要跨级去、这更多是私人层面的——”

    “不。”霍奇无奈地打断他，“我没有。忽然之间行政工作变得这么容易，我只是感到意外。”

    卡尔观察他两秒钟，然后点点头。

    “但另一件事你得解释一下。”霍奇说，指向桌边两个方方正正的小礼品盒。里面是两块手表，这是卡尔周一就给他的，结果他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紧急召唤到了亚特兰大，直到现在终于有了空闲。

    “我记得我写了说明书？”年轻人不解地问，“你想……让我再说明一次？是我哪里写的不清楚吗？”

    霍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吧。首先，两块手表里面都有定位器。”卡尔自行说了下去，“我本来想给杰克改装个钢铁侠图案的儿童手表，但考虑到美国队长在睡前故事里出现得更多，所以我换成了盾牌图案……”他的声音慢慢变弱了，“所以你不是问这个。”

    “我不是。”霍奇说，“先不提你为什么要送——但我想一般而言，没人会在礼物里附赠一份非常醒目的手写使用说明。”

    “因为那不是礼物，而说明书才是重点。”卡尔说。

    “你装在礼盒里。”霍奇说。

    “我跟店员说我不是自己戴，然后她就弄成了这样。我也没觉得有必要换掉。”卡尔诚实地说，“而且我为什么要送你一块和你现在手上一模一样的手表，那也太傻了。这是为了在不引起任何注意的情况下增加安全保障……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以为……我的错、我是说，这作为礼物未免太没有诚意了。”他立刻改口，“你喜欢什么？我送你。”

    霍奇又想笑又想叹气。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只好转而说，“我们还是直接跳到原因那部分吧。给杰克我还能理解，但我以为你随时都能定位到我的手机，为什么忽然想起来要再给我一个定位器？”

    “手机很容易被关闭或扔掉。你的手表里还有窃听器，”卡尔解释说，“当然你可以手动开关这个功能。音频文件会自动上传到斯塔克的服务器，并且24小时定期清除。相信我，那是这世界上最安全的网络堡垒。而没信号的时候它会临时储存在微型芯片里。那些文件只有在你本人授权时才可以访问，或者你失去联络的危急情况——”

    “我看了说明。”霍奇注视他说，“我理解你是出于好意。但是，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签字笔在卡尔手中转了几下。

    “我本想等工作完之后再告诉你。”他用笔的尾端敲了敲纸面，然后非常直截了当地说：“雷克斯没死。而我想对他来说，你是除了我之外的首要目标。所以我认为一定的防备措施是必要的。”

    霍奇试图消化这个突如其来、并且不符合科学逻辑的消息。

    “我记得你跳海带回了他的尸体。”他说，“在尸体交接转移之前，他还在停尸房待了一天。我错过了什么？”

    “没有。”卡尔说，“那个雷克斯确实死了……”

    “那个？”

    “是的。然后我让人对比他和十二年前假死时的尸体的DNA，发现二者完全一致。”卡尔说。

    “等下，”霍奇迟疑地说，“我们不是排除过双胞胎这个可能吗？”

    “我没说他们是双胞胎。”卡尔说，耸了耸肩，“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霍奇没说话。

    “别太惊讶，雷克斯毕竟是变种人。”卡尔说，“于是我咨询了这方面的专业人士，X教授检查了雷克斯的组织样本。最终推测，雷克斯的能力应该是……自体分裂。”

    “你是说，他能分裂成两个甚至三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生理上相同，”卡尔强调，“超能力也讲逻辑。他的能量中心、也就是他的主体应该是不变的。再加上他的等级看起来不高，这意味着他的能力有限，根据——”他看看霍奇，觉得还是省略掉长篇大论比较好，“我就直接说结论了：雷克斯已经失去了两个分裂体，他的恢复周期很长，至少几年内，他应该就只能用主体活动。”

    “所以我们得再抓他一次。”霍奇说。

    “不是我们。”卡尔说，“会有其他部门继续追踪，除非他找过来。”

    霍奇盯着礼品盒上的蝴蝶结考虑了一下。

    “好。我明白了。”他说。

    “那么……你会戴的是吧？”安静几秒钟后，卡尔谨慎地问。

    “如果这样能让你不那么紧张。”霍奇说，带着点奇异的包容。他已经对卡尔的危机感与防御本能习以为常。他当面换下手表。“其实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干脆地告诉我。”

    “什么？”

    “我以为你会喜欢去独自解决麻烦。那种，为了保护别人而隐瞒一部分实情。”霍奇提到，“但我不是说希望你那样做。只是某种意义上来讲，那也算是探员的通病。我原本都准备好了劝说你的说辞。”

    “因为我考虑到你处理这种事的能力。”卡尔坦白说，“我想有个精神变态随时可能找上门来也不是什么新奇事了，相比之下，对此一无所知才更危险。我是不想拿这件事烦你，可我得权衡出最合适的选择。”

    霍奇当然知道什么是最合适的选择。卡尔总是如此。考虑最多的可能性，然后选出最正确的那一个——对他维护的那边而言最正确的。而如果能够理解他的逻辑，待在他身边就会感到非常……轻松。霍奇也开始隐约明白，卡尔从来不是不能理解他人，正相反，他敏锐到可以理解足够多。可能就是太多了。

    “你有没有什么时候，”霍奇说，忍不住仔细观察他，“不这么冷静地思考问题？”

    卡尔困惑地看着他。

    “我做错了吗？”

    “不。你很好。”霍奇说，让年轻人更茫然了，“我是说，一直保持客观是很难的事。理智与主观情感相比，更多时候处于下风，所以人们永远都不会停止犯错。”

    “我吸取教训。”卡尔简单地说。

    “有时候你也可以做点错事。”霍奇说。

    “也许。”卡尔说，让人听不出情绪，“我猜我只是没有那么多你说的‘主观情感’。”

    他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没想到自己很快就会体会到什么叫做进退两难。

    时间过去大半个月。雷克斯没死的事情霍奇没有告知其他Bau组员，卡尔完全理解。他按市价为托尼送来的微型反应堆付账，后者气得差点亲自冲过来把银行卡摔到他的脸上，最后故意兑换成小山一样的现金还了回来。卡尔打算以后把这些钱花在贾维斯身上。他给机器杰克换上新的动力源，在瑞德帮忙进行内部结构调整之后。机器杰克更灵活了，而小朋友杰克更喜欢粘着某位探员了。卡尔又去接了小杰克两次，很信守承诺地增加了他和父亲的相处时间，尽管霍奇对这两个人的约定全然不知。海莉开始习惯直接帮杰克把电话打到卡尔那里去，因为霍奇照旧很忙，而卡尔总能神奇地想出办法让小朋友心满意足。

    一切都在正常运转，只除了——卡尔默默数着日期。他说过一个月内对组员坦白超能力的事，现在还剩四天。他很忧虑，并且难得非常明确地表现了出来。

    “‘没有那么多主观情感’？”霍奇问，视线随着卡尔在房间中来回移动。

    “我收回。”年轻人干巴巴地说，“瑞德会不会无法接受？摩根会不会生气？加西亚会不会害怕——”

    “我想不会。”霍奇说。

    “也有可能会。”卡尔说。

    “他们可是常年面对精神变态的侧写师，接受能力绝对远超常人。”

    “但有时人们的反应会让你大开眼界，尤其是对待与他们不同的物种。”

    “你也是人类。”霍奇提醒他。

    “我宁愿我不是。”卡尔说。

    对话戛然而止。他们同时沉默了一下。

    “对不起。”卡尔先说，他捏了捏鼻梁，“是我反应过度。”

    “你不需要道歉。”霍奇说，“我专门去找了一些以前关于变种人的记录资料作为参考，我知道普通人与特殊能力者之间发生过不少剧烈、甚至惨烈的冲突。你的担心是很正常的反应。”

    “卡尔，”他又安抚说，“听着，你没必要逼自己。如果你不愿意……”

    罗西在门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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