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糊地摆摆手,一个翻身又坠梦中。
醒来后天色已暗,殿内只点着十二盏八角灯,光线恰好,不暗也不太明亮,朦胧婉约。
在劫便映着那明灭悠长的灯火,半依在床头,俯首含笑地看着我,也不知在哪里看了多久。
许是那烛火所流溢的暖光太温柔,竟觉得他的眼眸柔情似水,恍若倾注了仲夏之夜所有炫目繁华之色。画楼西畔桂堂东,分曹射覆蜡灯红,月如勾,锦似辰,美得让人不觉沉醉其中。也不知默默相互凝视了多久,听见他“嗤”地笑了一声,我红了脸。这才讪讪别过脸去,低眉浅声问了句:“你怎么在这儿?”
那悠悠飘来的声音清得如暖春的风,“酉时便过来看你,听说你晚膳都没吃,怎么不吃呢?”
不由又想起白日里的破事,美好之感顿时荡然无存,负气道:“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
在劫轻笑一声,宠溺,略带戏谑,“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继续生气。”便吩咐檀芸下去传膳。
我耍性子道:“要吃你自己一个人吃!”
在劫支起手指戳了我脑袋一下,“楚悦容,你几岁了?”
无视他的取笑,我唧唧哼哼:“你几岁我就几岁,咱俩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
他也难得的好脾气,耐着性子哄道:“好了,快别闹脾气了,白天是我语气不好,但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你说咱们弄得跟冤家似的有什么意思?......要不这样吧,就让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小荷,让小荷做你的贴身女官,与檀芸一道伺候你,消消气了,好不好?”
这事我没说他倒先提出来了,算不算变相讨好。
见他一国之君行尊降贵讨好,我解气了不好,嘟着嘴问:“那......那萧晚灯你打算怎么处置?”
没想却换来一个敷衍的回答,在劫漫不经心地说:“此事咱们日后再议。”
刚下去的火气又腾地上来了,日后?没准都猴年马月了!生气拍着床榻,“不行,这事咱们现在非得说出个明白来,你要拿她怎么办?”
半响的沉默,在劫无奈叹了一声:“本来是这么打算的,若楚天赐归顺大雍,我就将她当做人情送回东瑜......再说她也是咱们的弟妹,杀不得。”
萧晚风还是你姐夫呢,你不照样要杀!算是看透了,他楚在劫对自己和对别人全然两个原则。又想了想,天赐和在劫这两人碰到一起就跟铁公鸡似的斗个不停,谁肯像谁服软?倒是私人感情上或许会有所妥协,想必萧晚灯终有一日是会回到天赐身边的。
我也不想让弟弟们觉得我这个姐姐太无情,但也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太好欺,便说:“那行,只是我有一个条件你须得答应。”
在劫见我松口了,面露喜色,“什么条件你说。”
我冷着脸道:“在你送她回东瑜之前,给我挑断她的脚筋。”
没想到我会这么一说,在劫便怔住了,问:“为什么?”
“要不是她,蔺先生也不会......也不会......我要她付出同样的代价!”
哪怕日后萧晚风和楚天赐会因此怪罪我,也非得如此做不可,人善被欺,姑息养奸,更何况到底是她萧晚灯不仁在先。
在劫没有回答,只嗤笑一声:“看来蔺先生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重要。”
“他三番两次就我性命,没有他就没有你姐姐楚悦容!答应我的要求,就是替你姐姐报恩。”
对于我提出的条件,在劫态度暧昧,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我不由得郁结,在床上撒泼闹腾起来,“楚在劫,我是你姐姐,你得听我的!她萧晚灯是你的谁,至于你这么为她跟我闹?你到底答不答应,答不答应!”
在劫哑然失笑:“我......还真没看出来,你现在哪点有个姐姐的样。”
我双手敷面,开始呼天抢地:“好你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啊 ,亏我小时候这么护着你,原来你压根没将我当做姐姐!”
许久没见在劫回应,这撒泼的戏快演不下去了,我偷偷地从指缝间把眼窥看。
猝然不及,对上在劫如渊眼眸。心头一跳,也忘了哭闹。
那玻璃珠子似得瞳孔中闪过一丝暗光,仿佛永远也化不去的深沉和忧伤,拇指覆在我的唇上,没了魂似的喃喃自语:“如果没将你当做姐姐,我也不会如此为难,我的这份感情——”没再说下去,豁然从魔障中惊醒一般,惶恐地将手抽回,然后紧紧抵握成拳头。
如果前几日那次被我不经意间抓住的深情而压抑的目光,是我自认为的一种错觉,那么这一次呢,这一次难道也是我看错了吗,曾经一度,他狂热迷恋我的眼神?
我心中大骇,“在劫,你......”
慌乱追问:“是不是萧晚灯跟你说什么了?”
早该想到的啊,我和在劫过去那段一度错乱了的感情,一直都是萧晚灯心中的刺,更是她拿来讥讽、报复、打击我的手段。毋庸置疑萧晚灯是爱在劫的,爱得恨不得杀了他,现在她发现在劫没有死,而自己又落到他手中,岂会安之若素?就凭她从小惯坏了的张狂性格,一定会因为激愤和屈辱而口没遮拦地全盘托出,图口舌之快之余,多年来对我的不满。
见我慌张,在劫反而冷静下来,原先痛苦挣扎的表情渐渐地淡去,掩藏在高深莫测的面孔中。
静静地看着我,只是看着,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却像要将我看穿,无处遁形。
我心头打乱,扑上去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有点口不择言:“在劫你听我说,萧晚灯这个女人,她......她这个女人睚眦必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你负她在前,现在又夺了她丈夫的城池,她不安好心的,所以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不能相信!”
一股冷风自殿外吹来,烛火孱弱地摇曳着火苗,房间内明明灭灭。
那张俊逸的面孔阴霾覆盖,五指一推,便扣住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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