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因为她的到来而不愿回家,这会是多大的打击?
我怜惜她,安慰她,她责问:“那他会不会不喜欢我?”
会的,他一定会喜欢你。
每当听到我这样的回答,她就会露出欢喜的笑。其实不是真的要什么答案,只是为自己求个心安,或者,编织一个属于她十六岁的年纪该有的少女的梦。
而我一直希望,善良开朗的阿娜云,能给萧晚月阴霾的内心世界带来一丝光明。暂且不去计较前尘恩怨,单凭感情而言,在我的潜意识里,或多或少觉得自己亏欠了他,我希望有一个人能取代我,陪在他的身边给予温暖。长乐并不是那样的有情人,她的心在谁的身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萧晚月在我的眼中到底是可怜,他总不曾真正得到过什么。
萧晚月躺回榻上,闭上眼睛不再看我,有点疲惫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回去的,你可以离开了。”
我并没有马上回皇宫,有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慢步走着,侍卫们的神态都高度戒备着,活像每个从我身边经过的路人都是敌人,尽管他们没说什么,但不经意的眼神透露出他们此刻的心情,非常不赞同我现在的举动,是危险极不理智的。
是呢,皇后怎么可以拥有寻常百姓那样的自由呢?
我没有搭理他们,我行我素地四处乱走,懒洋洋地抬头看着天空。
以前,在劫总是喜欢在自己肩膀上那只与我同名的雪枭在天上翱翔,他自己则在下面展臂高呼:“飞吧悦容,天空是自由的!”
他死了,我没有了翅膀,再也飞不起来了,也离自由越来越远。
这时,空中传来飞禽的鸣叫:“昂——昂——”
我眯起眼睛细细看去,那雪白的身影在天空一掠而过,飞翔在逆光的苍穹之下。
“是悦容!”我惊叫起来:“是在劫的悦容!”
不顾一切地朝那雪枭追去,推开一个个挡路的行人,也不管那些侍卫们在后面高呼,就这么横冲直撞,一路奔跑,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竟不自觉地流泪了。
追至城郊外的一处竹林,雪枭在天空盘旋几圈,落在一人男人的肩膀上。那男人背对着我,看不到脸,只看得见他的右手戴着黑色皮手套,将食物放在掌心喂食雪枭。
“辛苦你了悦容,来吧,孝敬你的,新鲜的蛇心哦。”
“你……”我出声询问,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
除了在劫,这只生性凶残的雪枭从来都不曾亲近过别人。
“噢?”男人并没有转过身,一遍喂食着雪枭一边笑道:“真不愧是悦容啊,瞧你都把谁给引来了!”
“你是谁,到底是谁?”
“微臣的声音您都听不出来了吗,皇后娘娘?看来您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恨微臣呢,这可真教微臣喜出望外呐。”
他终于回过头,微曲的嘴角渐渐拉长弧度,阳光下笑容灿烂,眼睛却与脸上的笑容背道而驰,永远的冰冷。
“原来是你,卢肇人。”我无力地垂下肩膀。
“您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很失望。或者,您希望看到的是谁?”
卢肇人不自禁地大笑起来:“哈哈,难道您以为微臣是那个渐渐被世人遗忘的可怜的私人?楚在劫,对了,那个可怜男人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不过您选择遗忘是正确的,人活着总要期待更好的明天,而不该被死人拖累活在仇恨的昨天,您说是吗,皇后娘娘?”
“不是的,不是的!”我想理直气壮地反驳,自己没有一天忘记过在劫,从来都不曾。但反驳的措辞显得那么的苍白,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害怕心里的疮疤会被血淋淋地揭开,我别过脸转移了话题:“在劫的雪枭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卢肇人道:“旧的饲主死了,为了活下去,自然要找一个新的主人,人都无法做到真正的长情和忠诚,更何况是畜生呢。你说是吧,悦容?”
“不是的,不是的!”
“哈哈哈哈……”听到我的回答,卢肇人笑趴了下去。
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戏弄了,他问的是雪枭而不是我。
“真是失礼了啊皇后娘娘,竟然忘记了‘悦容’也是您的闺名,直呼皇族名讳那可是大罪呢,请您念在微臣是无心之过,别跟微臣计较才是。”
我恼羞成怒:“卢肇人,别以为有长乐郡主做后盾我就怕你!你这个忘恩负义买主求人的小人,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为在劫报仇!”
卢肇人冷冷地看着我,兀地又大大咧咧地笑起来:“别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微臣欺负您了呢,圣上怪罪下来微臣可担待不起。既然您不待见微臣,那么微臣就告退了,还您一个清静。”他懒洋洋地行了礼,转身要走。
“站住!”
“皇后娘娘还有什么指教?”
“把雪枭交出来!我不容许你那双肮脏的手弄脏原本属于在劫的任何一样东西。”
卢肇人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朝他肩膀上的雪枭招手:“悦容,来我这里,快点来我这。”
雪枭转着小小的头颅,红色的眼睛略带迷茫地盯着我。
卢肇人笑了笑,微微抬高手臂:“去吧。”
雪枭应声扑拍起雪白的翅膀,最后落在我的肩膀上。
“枭这种飞禽可不好养,尤其是这只雪枭。它的食量不小哦,一日二餐,须得五公斤的新鲜蛇心,别忘记了,蛇心挖出来若是超过一个时辰,它就不愿再吃了的。好好豢养它吧,若是养残了,你的宝贝弟弟在九泉之下可是会流泪的,要知道他生前最宝贝‘悦容’了。”
卢肇人懒懒地摆摆手,大笑而去。
推开夜梧宫的殿门,一股冷风迎面吹来,我不由打了个寒战。
“你回来了?”萧晚风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
翻滚的纬帐,半遮住他伟岸的身影,恍恍惚惚如夜色中的魑魅魍魉。
听他的声音,似乎心情不太好。我稳住心神,笑道:“你怎么来了。”
他依旧做着,一动不动:“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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