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她下意识地转头去看,然而却在什么都没有看见之前又仓皇无措地将脑袋拧了回来,随后她发现自己真的是害怕自己看见什么,然后就跟着二十一一块儿崩溃了。
白术硬着脖子低着头,周围的空气都快凝结了起来,就在此时,她只听见耳边响起沙沙轻响,随即便感觉到自己脚边的积雪溅起一些落在她的手背,和纪云跳出来的血覆盖在一起。
白术哆嗦了下。
她看着君长知那双精致的兽皮靴子来到自己的跟前,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下了马——知道这会儿他正打量着自己,心中却没有了以往那般会有的喜悦或羞涩,整个人平静得仿佛是激不起任何涟漪的死水,她想了想,一只手拎着纪云的担架,另外一只手将揣在怀中的那只兔子抓出来,放到面前的人怀里:“哦对了,兔子还你。”
君长知沉默地接过去。
半晌后,嗓音低沉沙哑问了句:“怪我?”
白术摇摇头。
不是不怪,而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锦衣卫私下受贿,买通官员接收点小恩小惠,这些事确实存在;在皇宫中嚣张跋扈,没事干就欺负欺负别的禁卫军,也时有发生;文武百官面前锋芒毕露,最盛时谁人提起锦衣卫不是胆战心惊,夹着尾巴做人——锦衣卫三个字的震慑力,直逼当今皇上本人。
锋芒过盛。
皇帝感觉到了危机,先下锦衣卫正指挥使云峥的职务,就等于是卸下了锦衣卫的一条腿……但是他还是不放心,哪怕如今的都尉府就剩下纪云一人担事,却还是在处心积虑地剥夺锦衣卫的职权,所以有了阉官掌事的东厂,等于拔下了锦衣卫的一层皮,如今遍体鳞伤、血淋淋的都尉府就靠一口气撑着。
而君长知只不过是依照着天德帝的意思,将他们这最后的一口气也打散罢了。
曾经被捧得多高,现在就摔得有多痛。
白术记得自己刚刚进锦衣卫的时候,就有人跟她说过什么“伴君如伴虎啊,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如今她是真的信了。
且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她甚至说不出整件事儿到底是谁的错。
想想好像各个都有错。
仔细一想,又觉得似乎每个人都言不由己。
白术正东想一点西想一点儿游神,又忽然感觉到君长知毫无征兆地就抬起手取掉了她头上戴着的帽子——寒风吹过,散落的发丝飞舞,在看见那发梢末尾干涩的血液时,大理寺卿眼神微黯,当身前的人抬起头看向自己时,居然是破天荒地挪开了视线。
“簪子丢了?”
“嗯,”白术点点头,“北镇王踢飞的,忘记捡回来了。”
“出血了。”
“我知道。”
“绣春刀呢?”
“北镇王拿走了。”
对答如流。
然后又是死一般的沉默。
白术想了想,忽然转过身用平静的声音问身后的十五:“担架,能暂时放下么?”
十五双眼发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下意识地点点头——躺下担架上的纪云动了动唇看上去要说什么,但是在对视上白术那双平静的瞳眸时,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白术顺利放下了担架,空着手回到君长知跟前,站稳。
紧接着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矮小的锦衣卫就像是一只突然爆发了的幼兽,她跳起来一把抓住面前人的衣领,巨大的力道甚至不容对方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她狠狠地撞到在地,两人纠缠着在雪地上滚了一圈,雪花均是撒了两人满头满脸,最终那方才一人几招制服一名成年锦衣卫的大理寺卿却意外败下阵来被压在那身材瘦小的锦衣卫身下,两人皆是气喘不匀。
然后他硬生生不躲不避地受了白术一拳。
“啪”地一声。
众人鸦雀无声,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君长知那有些苍白的侧脸迅速红肿,他侧了侧头吐出了一口血沫子,却什么也没说也没反手,伸出手放在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的后脑勺,手指近乎于轻柔地插入她凌乱的发件——接近着手微微一使力,将她往自己这边压了压。
白术只听见君长知的手指在她的发间摩挲发出的“沙沙”声响。
“疼不疼?”
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却近乎被吞没在了凌厉寒风之中……
从心中涌起了诸多情绪在一瞬间被释放,悲伤,绝望,失望以及几乎充数全身的愤怒,白术动了动唇,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感觉到头部仿佛炸裂开来一般的疼痛,胸腔中气血翻涌气提不顺,眼前一黑,便了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