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气质,只要靠近他就会感受的到,连窗外的阳光都是眷顾他的。
有风吹进病房内,背对着她的人,说道,“谢谢你还愿意来看我。”
以濛一怔,想过很多次重逢会说什么,她却没有想到久久沉默后,还是他提前开口。
谢谢,他说谢谢她来看他。
随着背对着她的人渐渐转过身来,以濛看到她熟识的微笑。
温暖的,缱绻的,一如多年前那个在她孤独无助时总最先向她伸手的少年。
“坐在这儿吧。”他伸手拉她坐在他的身边,曾经他温暖的双手变得比她的还要冰冷。
“还记得这首歌吗?你最喜欢的。”
将白色的耳机戴在她的耳侧,他的手有些无力,戴了很多次才戴好。
“多丽丝·戴的《que.sera.sera》,世事不可强求。”
她沉默,不说话,仿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他和曾经一样,没有丝毫在意的继续说下去,“以濛,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了,所以就是你知道的这样,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再继续陪你了。”
“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全部的话。”
“欺骗是罪,但是我不后悔。你一定要幸福健康,将我的那一份也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他伸手给她擦眼泪,以濛才知道自己竟然哭了。
“哭什么呢?”他说,“人生太苦,早离苦难,你该为我高兴才对。”
眼泪大滴大滴地向下掉。
“宁之诺。”
“嗯。”
“我恨你。”
“恨太费心神,爱深伤身,这些极端的情绪都不可取的以濛,你看这天边的云,随风飘荡多自由自在。不过……”转头,他对她笑,“恨比爱好,这样我死了你应该就不会伤心了。”
再也无法压抑情绪,她眼泪狂肆,第一次,她知道自己也会这么无措,像是知道自己的父亲死讯一样,她也和现在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直不停地掉眼泪,这一刻,以濛真正地体会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不想露出绝望的神色,她强制不让自己在掉眼泪,见她不说话,也不流眼泪的就那么坐着,之诺说,“以濛,你还是没有变,不论多难过也强制自己不显露,不累吗?”伸手,将她压在自己的双腿上,躺在上面,他说,“刚醒过来的时候,我想了很多,其实,我以为我不会再有见你的机会了,我以为那一次在英国的昏迷就再也不会醒过来,没想到还会再见你最后一面。”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之诺,你这样还不如杀了我。”
“不论是谁,濛,我们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好好的活着,努力的活着,幸福的活着。”
“为什么要替我做决定?”她的嗓音已经沙哑的不像话了。
——走的人可以轻松,活下来的人却要忍受痛苦,他都明白。
将手覆在她的眼睫上,之诺说,“你太累了,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相信不久之后,有人已经等不及要见他们了。
捂上她的双眼后,他的眼神才从刚才的温和变得黯淡无光,他自己的身体他是最有感触的,这一次,他知道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才让向珊将给她写了那封信。
之诺再清楚不过,这次应该真的是最后的诀别。
那天醒过来后,他知道自己求生再也无望了,安静的夜,寂寥的病房里,他一个人想了很多,
他想,自己死了,没有他,她会不会难过;
他想,自己死了,天冷了,她会不会知道多穿一点;
他想,自己死了,每到清明节,她会不会来看他;
他想,自己死了,她会嫁给怎样的男人,会生几个孩子。
……
一生那么长,她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他要叮嘱她的事情很多,她会不会很不耐烦。
可明明想了很多,到现在见面却真的没有跟她说上几句。
算了吧,何必说那么多,让她徒增烦恼。
现在的他别无他求,只希望当自己不在她身边,她能真正的好好照顾自己。
“以濛,你一定要学会适应和每个人相处,找个能和你走完一生的人,好好结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别再一个人。再也不要……”
“我答应你,之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好。”他笑了。
可是,以濛感觉到她脸上有温热的润湿感。
是之诺的眼泪。
原来,他们都没有表面上的坚强。
这样的诀别太痛苦,他和她都在哭,都在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