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就把对方打死了,还波及了周围好几个元婴长老,可是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上玄宗所有人看到他皆是一副恨不得扑过来咬的样子,他只能每每避开上玄宗人绕道走。然后久而久之就彻底忘了上玄宗的样子,不然知道这个明澈是上玄宗弟子他一定不会赶上来的。
他不由一边想着要如何教训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一边又想着怎么胜才不会让对方太难堪,一时心理真是复杂难言。
“战台比试,生死不论。”玄荥挥剑挽了个剑花,冷冷道。
台上圣君霄一惊,不能自抑地起身,又坐了下来,双眼紧盯战局,掌心暗暗蓄积力量。
圣魔王也是一惊,“别冲动!”
“……”玄荥顿了顿,继续,“闲话休叙,战罢。”
说完便不再理会对方,待战灯一亮,就抓着长剑笔直朝圣魔王冲了过去。
觉得刚刚自己真是把有限的文化水平全贡献出来劝这个年轻人了,没想到对方居然当他不存在。
如此不知好歹,圣魔王也一肚子火气,不再想着留手,招招杀机。
“咦?”台上好整以暇躺着的神淮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奇道:“这……不像他的打法啊。”
不只神淮,所有曾见过玄荥出手之人均是讶然。
玄荥此人,无论从何时看来都是理智镇定、不动声色的,合该于抬眉间强虏灰飞烟灭,哪怕打打杀杀,也硬是能打出股清风朗月的淡定从容来。
哪像这次。
圣魔王一手抚过被剑气划破的肩膀,收敛起眼底的漫不经心,开始严阵以对,若非他及时躲避,刚刚破的就不是他的肩膀而是神魂了。
玄荥之对战,掌控全局,于运筹帷幄间游刃有余。如当初四方大会与神淮一战,咳……最后灵力耗尽那时不算,那都是先一步算到对方出手然后早早制定百种策略,仿佛国手执子,才能制胜。
哪像如今,居然一副“神淮式”一往无前的模样,浑不要命的样子。
众人不由眼底微妙——这是因为血海深仇红了眼还是“夫唱夫随”(咦)?
并不知道又被暗暗脑补的玄荥依旧气势全开,起落间飞沙走石,锐气毕露。
这的确不是他贯有的打法,但是……他就是来泻火打沙包的,还管什么谋篇布局?
劳资的徒弟要杀劳资啊!
饶是以玄荥的涵养都忍不住在心底狠狠爆了一记粗口。
从知道自家徒弟就是中二病主角这一天起,玄荥觉得自己就已经做好了有朝一日两人反目相杀的准备。可是到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才发现说一千道一万、筹谋所有、万全心理建设,终究难及现实直面。
他精心养了十年,放养了二十年的徒弟,在他决定冒着被中二病主角团灭的威胁拎着徒弟“留校观察”的时候,想要杀他!
当头一棒,不外如是。
冰月霜色花,于冰灵根修士大有裨益,只是鲜少有人知道它与雪芮花相混合会引动九连环杀阵。他知道也是因为《三界至尊》中主角打算用这个方法折磨死原身。
昨日玉简由雪芮花浸泡过,这是明旭用玉简的习惯,可以精心凝神,所以他没有多心,直到拿到这朵冰月霜色花。
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主角恐怕是知道他在宗主附峰的布置了,所以想要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九连环杀阵对付他。这是主角最喜欢的虐/杀对手的方式,既宣告了他对对手的了如指掌,更是赤/裸裸的侮辱——你想用它对付我,那我就先用它对付你。
是不是该感谢你只打算杀了我,没有像原著一样要叫我跌落云端、众叛亲离、为千夫所指?总算三十年相处没白费么?
玄荥有些想发笑。
磅礴灵力随剑尖倾泻而出,周围如冰封之地。
磕啦啦——迅速冰爆之声响起,圣魔王解开身上冰层,五指成爪、魔气吞吐,瞬间爆裂所有坚冰,弹射而出,如剪雨般齐齐朝玄荥而来。
刚刚释放了一个大招,如今似乎扭转不及、避无可避。
一道白影飞快地掠了下去,圣君霄五指已然伸出,忽然一顿——
战台之上空间一阵扭曲——场。
众皆哗然,之后又释然——既然可破神淮之“场”,能激发“场”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无数块碎冰呈锋锐锥状,尖头一端锐利无比,其内蕴含的更是两股化神灵力,射/入人体,必是血如水注。
只是如今这一块块坚冰都以一息一帧的速度在龟速前行,叮叮叮——玄荥挥剑轻轻一扫,便打落所有冰锥。
原来这是有恃无恐!
众人方才明白一直淡然示人的玄荥怎么今日突然暴躁冲动起来,原来他根本有战胜圣魔王的必胜把握!
修为差距虽然犹如天堑,但也并非不可跨越。
所谓的灵力储存百倍之差,由于……虽然玄天师很不想承认但他不得不承认——主角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时常用圣火之力游走他体内,早就把他气海经脉拓宽了数倍,更锻炼了他的神魂凝实程度,远超一般化神。
至于心境差距,在心境上,玄荥绝对可以算流央大陆的一个先驱者。每天探索天地命理、演化的玄天师的境界足以碾压一般化神。
如此,便缔造了一个轻而易举、越阶战胜的传奇。
手起,剑落。
圣魔王神碎,身殒。
魔域势力各个色变,却终究——圣魔王杀泰乘、几大长老在先,侮辱在后,战台比试更是早言“生死不论”,他们无话可说。
玄荥利落抽出昊均,他与圣魔王无冤无仇,但杀圣魔王是他欠原身的因果,是他如今作为上玄宗宗主的担当。
也许这位低情商的魔王当时真的是无心之失,但上玄宗四十年蒙羞受辱、风雨飘摇、一个宗主、八个长老之死的结果已然造成,不是任何失手之语可以弥补,唯有用鲜血方能洗净。
圣魔血系诸人各个神色大变,目露恐惧,却没有多少愤恨,魔域本来就是杀戮的地狱,强者为尊,历代魔王皆是厮杀而得,不断有人挑战,一旦战败便是死路,然后魔王权柄移交。
圣魔血系圣子圣爵里站了出来,“望宗主留家师全尸。”
知道魔域是个信仰文化泛滥的地方,玄荥一个伤口都没给圣魔王弄出来,冷冷点了点头,“你自行方便。”
说完,收剑回鞘,寒光一闪而过。
他转身看向站在战台一侧的圣君霄,忽然笑了起来。
在经典感人电视剧/小说/电影的镜头/片段里,总会有人明知对方递来的糕点/酒/茶有/毒,却还是会面色不变,一笑接过,一尝/饮而尽。
此时此刻,玄荥恍惚有些明白这些人的心理了。
圣君霄愣愣地看着玄荥一步步走来,直至到他身侧、两肩相挨、气息交缠。
他呼吸一滞,喉头一阵发涩,刚刚…刚刚他真的以为这个人就会这么死了。
“今天是九魑并天日,为师没记错罢。”玄荥侧头对着圣君霄低声道。
九魑并天日,百年一度,是迄今为止所知九连环杀阵的唯一生关。
你既还留给我一线生机,我又为何不敢接下那朵冰月霜色花呢?
圣君霄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