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来往,但那时候庞家的生意是瓦洛佳经营,为工作的需要接近日本人,他必须那样做。这一切我都向瓦兹洛夫同志汇报过,他也是这样指示的。当时海东的经济由日本人控制,不和日本人做生意是不可能的,我认为,庞善祖是守法资本家,这一点不容怀疑!”
瓦兹洛夫有些恼怒了:“娜塔莎同志,你是布尔什维克,不能因为个人的感情而出卖原则!”娜塔莎针锋相对:“我没有出卖原则,只是说出事实真相!我不认为我在这件事上掺入个人感情,我倒觉得您在这里掺入了太多的个人意图!”
高斯洛夫说:“关于庞善祖的事,我们不要急着下结论,看看他以后的表现吧。现在,我们的物资采购出现了问题,国民党政府封锁了海东以北的陆路通道,海上运输又受阻,很多不法商人趁机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市场混乱。我们一些必需的物资比如豆油、肉类极度缺乏,这是件头疼的事情。”
娜塔莎马上说:“是这样吗?好吧,让我想想办法,我去组织货源吧!”高斯洛夫问:“娜塔莎,你真的有办法?”娜塔莎很自信地说:“当然。别忘了,我在海东工作了好多年,对这里的情况很熟!”
庞善祖听说如果表现不好,自己可能会成了汉奸资本家,急得团团转。娜塔莎说:“干爹,不要慌张,我给您出个好主意。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干爹变成红色资本家。”庞善祖说:“咋变?我也不是孙猴子会七十二变。”娜塔莎说:“现在我们缺乏给养,如果您能捐出一部分物资和钱款就可以了。”
庞善祖忙问:“行,这样就可以了吗?”娜塔莎笑道:“这样您可以得到我们的初步信任,当然,这还不够,还要为我们作些贡献。我想向高斯洛夫将军建议,把我们的后勤采购任务交给你们,这样,既可以赚回捐款,又可以得到信任。用中国话说,这就叫一箭双雕!”
庞善德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行,听你的,咱就捐献!再到乡下收购粮油,低价卖给苏军。”娜塔莎说:“不,平价就行。现在国民党的军队封锁了太平河,没人敢去乡下做生意,你们要是能带这个头,就是对苏军的巨大贡献。”
庞善祖由娜塔莎领着去见高斯洛夫司令,他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说给高斯洛夫司令听。高斯洛夫很高兴地握着庞善祖的手,说感谢他对苏军的支持,还跷大拇指说,哈啦少,奥钦哈啦少,夸他是红色资本家。
庞善祖回到家里,兴高采烈地向家人讲着他和高斯洛夫司令见面的情景。庞母说:“到底是朝里有人好做官,有娜塔莎在里边活动,就是好办事!”
庞善祖一脸兴奋:“看来我得亲自出马,这几天就去乡下,带着大车队,大干一场!”庞天德说:“爹,年岁不饶人,这些年都是我在乡下跑动,那里的情况我熟悉,还是我带车队去吧。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跟着车队走,没问题。”
纪子说:“天德君去乡下采购,我不放心他的身体,如果需要他去,我也跟着,我不能让他单独行动!”庞天德说:“你一个姑娘家,跟着掺和啥?在家待着!”纪子不服:“景惠姐姐、娜塔莎姐姐不都跟着您掺和了吗?我也要掺和,何况您是我的病人!”庞善祖说:“天德,让她跟着你去吧,有她在你身边,我放心。”
夜晚,月色皎洁,庞天德率领大车队要出发了。庞善祖对纪子说:“天德我就交给你了!”纪子说:“您放心吧,天德君要是掉了一根汗毛,我拿金条赔偿。”
庞母笑道:“这闺女,咋跟娜塔莎学会了,吹起牛来不眨巴眼儿!整不好也是个狐狸精!”庞善祖说:“你成天说别人狐狸精,我看你才是老狐狸精!姑娘多会体贴男人,打灯笼找去吧!”纪子哧哧笑了。庞母嗔道:“成天就知道笑,牙龇龇着,像我的脚趾盖,滚吧!”大车队出发了。
车队刚走不久,娜塔莎忽然来了,她听庞善祖说庞天德带领车队到乡下采购,非常生气地说:“瓦洛佳的身体不好,他吃得消吗?”庞母说:“放心吧,纪子姑娘跟着去了,她是专门去照顾天德的。”娜塔莎更不乐意了:“哼!你们宁肯相信一个日本女孩,也不相信我,这不公平!”庞善祖说:“娜塔莎,不是不相信你,就是不想麻烦你。”
夜已经深了,大车队趁着月光行进。庞天德坐在车上,有些困倦了,纪子让庞天德枕着她的腿休息,庞天德不好意思。纪子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在医院里,我还给病人接过屎尿呢,躺下吧。”不由分说,按倒庞天德。纪子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庞天德盖上,还拿出在怀里温着的水瓶给庞天德喝。
庞天德感慨地说:“日本女人真会体贴人啊!”纪子说:“天德君,您喜欢吗?只要您愿意,我可以体贴您一辈子!”“别胡说八道,小小的年纪,也不怕人家笑话!”“人家不是胡说八道,是真心的!”
过国统区的关卡时,车队被国民党的士兵拦住了。庞天德偷偷塞了一把钱给小军官,车队才让通过。收购很顺利,庞天德带领车队满载而归。纪子坐在车上,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包裹。庞天德问:“怀里抱着的啥啊?这么爱惜。”纪子娇嗔:“我们女人的东西,不告诉你!”“不告诉我也知道,你是从一个日本女人那里买来的,不是衣服就是布料。”“差不多吧。”“给自己准备嫁妆的吧?”“天德君真会取笑人,不是的。”
车队到家,庞善祖和儿子押车,拉着大量的豆油、猪肉等来到苏军军营。高斯洛夫非常高兴,握着庞善祖的手说:“庞老先生,非常感谢!你不但为我们捐献了物资钱款,还为我们采购了这么多迫切需要的物资,我郑重宣布:庞善祖是红色资本家,苏联人民的朋友!”
娜塔莎连忙把高斯洛夫的话翻译给庞善祖听,庞善祖高兴极了:“娜塔莎,这都是你出的主意好,非常感谢你!请你晚上务必赏光到我家去,我设宴款待你!”娜塔莎同样高兴:“太好了,我一定去!”
晚上,娜塔莎骑着马来到庞家,庞善祖和庞天德陪着娜塔莎走进厅堂。
庞母热情地喊着:“娜塔莎来了,快请坐!”庞善祖呼喊:“纪子,贵客到了!招待客人。”“来了!”一声娇喊,纪子从自己的屋子里走出来,大伙看着她都愣住了。纪子一身华贵的和服,穿着木屐,迈着小碎步,提着热水壶走来。
庞天德惊讶地问:“纪子,从哪儿淘弄来这些宝贝?”纪子满脸喜悦道:“我这次下乡,从一个日本女人那里买的。这是非常华贵的和式礼服,这在以前我是买不起的,那女人需要钱,我用很少的钱就买来了,很划算的。”庞母感叹:“嗬,也是个买卖鬼儿!”
纪子说:“娜塔莎姐姐,您是贵客,今天我要用地道的日本茶道款待您,请坐吧。”纪子说着,表演起了正宗的日本茶道,动作夸张,有浓厚的表演成分。娜塔莎和大伙好奇地看着纪子表演茶道。纪子给娜塔莎奉上一小杯茶,娜塔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一张大嘴差点把小小的茶盅吞到嘴里。
纪子捂着嘴笑道:“娜塔莎姐姐,不对了,茶道不是这样品尝的,这样会让人耻笑的,要这样。”说着做示范。娜塔莎说:“那不急死人吗?你这碗也太小了!”
纪子说:“不是碗小,是您的嘴太大了。”娜塔莎放下脸子说:“我的嘴大吗?我们俄罗斯人都是这样。哪像你们日本人,小鼻子小嘴,要不然中国人怎么会叫你们小鼻子呢?”纪子反唇相讥:“你们的鼻子大,所以中国人叫你们大鼻子,是这样的吗?”
庞母悄悄对庞善祖说:“看这闺女笑模堆儿的,嘴可像刀子,一点儿亏也不吃。”庞善祖说:“这也得看对谁,对咱的儿子,那可是再温顺不过了。”
娜塔莎说:“纪子姑娘,你这身衣服穿得怪怪的,太难看了,还是脱掉了吧。”纪子说:“娜塔莎姐姐,穿这身衣服,是我们日本人待客的最高礼节,您是贵客,所以我才穿上,请不要辜负了我的敬意。”娜塔莎说:“我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这里的女主妇?”纪子一笑:“是吗?那是我梦寐以求的!”
庞善祖不想听俩姑娘斗嘴,就说:“好了,娜塔莎不喜欢茶道,那就撤了,我们开宴吧。”大家围着桌子坐好了。
纪子扎着小围裙,迈着小碎步不停地上菜、报菜名:“糖醋黄花鱼,老醋拌蜇头,红烧狮子头,这个叫全家福……娜塔莎姐姐,请用吧,不要客气,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娜塔莎嫉妒地看着纪子,满脸不屑:“纪子,你不要忘了,这儿以前也是我的家,将来还是我的家!我在这儿吃饭就是在家里吃饭,我不是客人,客人是你,不要搞颠倒了!”纪子微笑道:“是吗?您太自信了吧?”
庞母说:“纪子,不要得瑟了,坐下吧,有刘妈就够了。”纪子说:“不,娜塔莎姐姐是贵客,贵客临门我们全家人都很荣幸。我是晚辈女人,按照规矩是不能上座的。”庞母说:“这里不是日本,咱们家也不讲那么多规矩,坐下吧。”纪子看着庞善祖问:“叔叔,可以吗?”庞善祖说:“可以呀,都是自己人,就不用客气了。”“那就失礼了,娜塔莎姐姐别见笑。”纪子说着,偏着屁股坐下。
庞善祖端起酒杯说:“娜塔莎,感谢你给我出了这么多好主意,让我在苏军那里很有面子,我敬你一杯酒!”娜塔莎说:“干爹,不要说感谢,我们早晚是一家人,应该的。”庞天德立刻接上:“对,娜塔莎早晚是咱家的媳妇,就不用谢了。”
庞善祖抹下脸来说:“娜塔莎,感谢归感谢,你是我的干女儿,说是一家人也不算错,不过我还是不同意天德和你的婚事。你已经看出来了吧?我打算让天德和纪子结婚……”娜塔莎看着庞天德问:“是吗?瓦洛佳,你可没对我说过呀!”庞天德急了:“爹,你咋这么说呢?我从来没答应要娶纪子,和谁结婚是我自己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庞善祖一拍桌子:“胡说!自古以来,男婚女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家是名门大户,岂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庞天德也不示弱:“我咋胡来了?我和娜塔莎相好也不是一天了,你咋就不同意我们结婚呢?娜塔莎哪一点不好?咋就不入你的眼呢?你做事不公平!”
庞善祖说:“不是娜塔莎不入我的眼,我是说你配不上人家!人家是俄罗斯国大元帅的女儿,库图佐夫的千金小姐,咱这片林子太小了,养不了人家的龙子凤孙!咱们两家肩膀不一般齐,你们不般配!”娜塔莎皱眉道:“干爹,你怎么又翻出老皇历了?我说的那是酒话,哄骗日本人的,你怎么当真了呢?”
庞母打圆场:“好啦,不说这些了,喝酒!”纪子端起酒杯:“娜塔莎姐姐,咱们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在一起用膳还是第一次,招待不周还请您多原谅,欢迎您常来做客。拜托了,以后请多关照,我敬您一杯酒。”
娜塔莎的无名火朝纪子去了:“你敬我酒?小样儿,你们日本女人也会喝酒吗?”纪子低眉顺眼道:“试试看吧。”
娜塔莎挑战:“这可是你要敬我酒,我喝多少你喝多少,你敢吗?”纪子咬着嘴唇,犹豫一会儿说:“姐姐既然这么说,我再推辞就是失礼了,请姐姐手下留情,拜托了。”“好,是个痛快人!”娜塔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纪子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捂着嘴咳嗽着。娜塔莎又斟满一杯酒。纪子也斟满了酒。两个姑娘谁也不服谁,一杯一杯地灌酒……
庞母惊呼:“好啦,两个小冤家,可了不得了,咋整的,酒鬼都到了咱家了!别喝了!”庞善祖说:“老太婆,不要管她们,我要看看她们到底谁胜过谁,给我喝!酒,我有的是,管够!”
谁料到,纪子的酒量胜过娜塔莎,笑眯眯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娜塔莎喝醉了,开始胡说八道:“纪子,你这个小……狐狸,你想勾引我的瓦……洛佳吗?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瓦洛佳是我的,一万年也是我的!你不相信吗?只要我打个口……哨,瓦洛佳就会……跟着我跑的……”说着,把手指送进嘴里打口哨,可是打不响,发出哧哧的声音,笑着说,“嘻嘻,嘴……麻了,吹……不响了。”
纪子也嘻嘻笑着:“打口哨算什么?太俗气!叔叔,婶婶,还有天德君,酒席宴上不可以没有歌舞,我给你们跳个舞吧?献丑了!”说罢,唱着日本歌曲,扭动腰肢,跳起了日本舞蹈。纪子的日本舞蹈跳得还真不错,大伙鼓掌。娜塔莎不屑地说:“什么呀,哼哼呀呀的,太没意思了,看我的!”说着,拿起手风琴,一边拉一边唱,跳起了俄罗斯水兵舞。她到底是喝醉了,一个下蹲摔倒在地,自我解嘲着:“嘻嘻,没站稳,摔了个屁蹾儿,不好意思。”
庞天德扶起娜塔莎说:“你喝多了,到我屋里休息一会儿吧。”“不,我没喝多,也应该归营了。”娜塔莎说着起身要走。庞善祖忙说:“是啊,当兵的有纪律。天德,送贵客!”
庞天德扶着娜塔莎走在大街上。经夜风一吹,娜塔莎的酒醒了,她对庞天德说:“瓦洛佳,你身体已经复原,应该出来工作了。”庞天德说:“是该干点什么了。赵大哥已经调到海东市公安局任除奸科长,我对赵大哥说过,他说,市委会交给我重要的任务去做,让我耐心等待。”
娜塔莎说:“我说的是我们,别忘了,你是八十八国际旅的少尉。”庞天德说:“娜塔莎,八十八国际旅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我找到了组织,和八十八国际旅的工作关系已经结束,我要为建立我们的新中国而战斗。”“也就是说,我不再是你的上司了?”“应该是这样吧。”
娜塔莎沉默了。庞天德忙宽慰道:“别这样,娜塔莎。尽管如此,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培养和指导。”娜塔莎忽然问:“你不会和纪子结婚吧?”庞天德说:“咋会呢?那只是我父亲的意思。”娜塔莎盯着庞天德问:“纪子很爱你,是吗?”庞天德说:“她爱不爱和我没有关系,你知道,我爱的是你!”
夜风带着凉意,轻轻地吹着。娜塔莎醉意阑珊地走回军营。瓦兹洛夫在门口堵住她问:“娜塔莎,你没按时间归营,这是第几次了?”娜塔莎尴尬地说:“对不起……”“你喝酒了?是不是在瓦洛佳家里喝的?”“有什么问题吗?”
瓦兹洛夫皱着眉头说:“娜塔莎,别忘了,你是军人,我认为,为了国家利益,你必须和瓦洛佳脱离关系!”娜塔莎冷着脸说:“我不明白,我和瓦洛佳的爱情影响到国家利益了吗?”“海东最近出现了一个暴力团,聚众滋事,窃取我军情报,甚至搞暗杀,我们怀疑这个组织和八十八国际旅的旧部有关!”“不可能,你不能相信谣传!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休息了。”娜塔莎说着走进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