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拿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丫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说话做事都透着利落,言谈举止也有着大家子下人的样子。若是熟悉的人,隐约还能从她身上看出大小姐举手投足的风度,从这便可猜出白惜恩的出身来。徐伯笑道,“难为姑娘想的周到,老夫我捡紧要的先说了,必不会太过劳烦大小姐。”
“这就是了,我们做奴才的就要心心念念的想着主子,只有主子好,才能保我们无忧。你老人家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人,这话我也是白说一句,也为你我以后共侍一主,大家彼此心里明白这个理,处起事来也就没了芥蒂。”
青莺一行走一行说,不觉已是到了正房门外。徐伯躬身一礼,“姑娘说的极是,小老儿记住了。”
青莺见他施礼,这便是认了她的身份,心中有些许得意,忙也回礼道,“不敢,您请。”
不过三日的功夫,惜恩原本圆润的脸庞已是瘦削了下来,但是一双眼睛仍然忽闪着幽幽的光芒,没有血色的樱唇朝徐伯强绽出个笑意来。“都是自己人,你且坐下说话,新收的货出了多少,收支详细报一遍。”
徐伯捡了一旁的小杌子坐下,清了清嗓子,将烂熟于心的账目捡着紧要的地方清楚明了的说了一遍。末了又补充道,“这几日莫家都没有动静,老奴觉得势必派个人前去打探一番才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惜恩将徐伯的账目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自来有过耳不忘的本事,稍一合计就知道了个大概。待要说时,知觉头昏的很,忍不住闭目休息了一刻。青莺又取来参汤服侍她用了,如此折腾一阵,才算缓过劲来。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小姐还是好生将养,有甚吩咐只传下去,我着人去办便好。”徐伯想起方才来之时青莺的叮嘱,忙劝道。
惜恩摇了摇手,“不妨事,我还没那么娇气。眼下这事再没个人能替得了我的,还得我亲自去一趟才可。”
“您要去莫家?”徐伯不解的望着惜恩,他实在想不出这个节骨眼上还有什么必要去和莫芳信打交道,只怕躲他还来不及。忙劝道,“那是条疯狗,正四下里咬人呢,您可万万不能去。咱让他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他岂能善罢甘休了!”
惜恩一张蜡黄的脸上浮出些笑意来,“我知道那是个什么货色,过河拆桥,下三滥的痞子。可是越是这样的人物越不能得罪,不是有句老话叫做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吗?说的就是这个理。我不能给陈家留个仇人在这。你将这批货得的银子都提出来,去除本钱和赎蓝姑娘的八百两,其他的都预备了,我明日即亲自送到莫府去。”
徐伯没料到惜恩会是去给莫府送银子,心下不由得暗暗佩服。他摸爬几十年,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从未见有哪个东家有如此的器量。没想到今日从眼前一个妙龄女子口中说出,忙站起身来,恭敬道,“我即刻去办,大小姐请放心,一定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