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张爽心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沉。但凡一想起缘君,就像心时有一个飘忽的小小的火焰,仿佛在大风里两只手护着它,怕它吹灭了,而那火舌头乱溜乱蹿,却把手掌心烫得很痛。
张爽不愿意回想到方才与她分别时候的情形,他总觉得好像自个魂魄都有些飘忽了起来。整个人手也好,脚也好,总是通体不舒畅了。他想起,缘君是从国外的大城市回来的,也不晓得,她心下会怎么样看他呢。
说起来,张爽是很小的时候,跟着父母从上海来到大西北的。他的记忆里面,上海城里有山一样高的大房子,马路上无数车辆来来往往着。或许是在小浏村住的太久了,他似乎已经渐渐望了上海弄堂里的家是什么样的了。
不过,他断断续续听母亲说过一些,厨房是水门汀铺地的房,开出门去就是弄堂。到了梅雨季节,弄堂一向常常下雨,人总是少不得要打了伞。母亲总是把把水滴不止的伞撑开来晾干,伞柄插在那半截小门上的矮栏杆里。
那小门漆着污腻的暗红色,在那昏黑的厨房里,橙黄色的油纸伞高高挂着,又大又圆,如同一轮落日。
“爽子!回来啦!”
不断有人朝着张爽打招呼,倒是把他的思绪给拉回到了现实里。张爽的回忆顿住了,向他们微笑,仿佛带着一点歉意似的。
张爽家的院子里头,有一只酱黄色的大水缸。张爽到了家,想着该是母亲做晚饭的时候了,于是便将水缸的木盖子打开,然后就用一只裂开了纹路的瓢来舀水。他初衷是想把水抬到厨房去,给母亲用的。
只是他动作有些慢了,看着水里的倒影也总是有些心思不在。今天他回来的时候,从村口摘了一些豆荚的花来,然后就把那花捏在手心里。
张爽一碰着水瓢,花就落到了水面上,随着水波飘曳着。水缸的水里,映出他黝黑的面庞来,那朵花恰是浮到了他眼睛的位置,一动也不动的。张爽倒是没有想要捞起这花,不过就是手指沾着水面,心下想着,如果这花戴在缘君鬓边,该是很美的罢。
张爽并没有发觉,他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惊动了舒望。舒望见他在舀水,便知道他是要送到厨房来的,于是就没有出声,不过坐在厨房的板凳上等着。哪里晓得,左等,右等,到底不见儿子人影,舒望觉得有些怪,就出去瞧一眼。
“怎么打水,要这样多时间的?难不成,你是抽空还在外面劈柴了么?”舒望来到院子里问道。
张爽回过神来,笑了笑:“倒不是我偷懒,实在是这水太浑浊了,底下的淤泥这么厚,怎么能清爽呢?”
“我瞧你方才在那儿对着水缸发愣,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我看今天这水,是有些浑浊的,到底是地底下淤泥本就多的缘故,也是没有法子避免的了。”舒望说着,脸色倒是很是平静,她们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张爽顺手把那朵豆荚花从水里捞了出来,那白色的小花上头沾着水珠,在阳光映衬下倒是愈发的显得有些特别了起来。张爽也未多想,就将这豆荚花埋到了一旁的土里,算是种下了。然后就舀了水,送到灶台上去。
舒望到底是过来人,看张爽这魂不守舍的模样,看起来总有些飘渺的心思,也便知道,他这是心底下藏事了。
不过舒望并不打算插手什么,到底是儿子大了,心思不由娘,管得越多,怕是心思越不在,倒是不如一切顺其自然的好。
舒望在厨房里做饭,不让张爽插手。张爽就搬了个凳子,在院子里坐下,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围真是寂寂无声了。在那寂静中,他听见有个什么东西在拉圾堆旁悉卒作声。
"那是什么?"他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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