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晶莹玉润。
这店老板只顾着与潘济世说话,那汤包就悬在半空中。潘济世张望了半日,这才见着店老板将嘴嘬起来,在汤包边上咬了个小口,然后就咬住不放,慢慢地就把里头的汤水吸完了。然后就把剩下的汤包皮连带着里头的肉沾了沾姜丝陈醋,整个吞下了肚去。
这时候,潘济世瞧得仔细了,心下也便了然。不过他并不着急直接去吃这汤包,而是先吃了几口鸡丝面,然后不动声色地将筷子转向了汤包,总算是没有以前那般狼狈了。潘济世满意地点头道:“果真是味道不凡呀。”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守着的亲卫进来在潘济世耳边耳语了一番。潘济世慢慢放下筷子,啜了一口祁门红茶,在喉咙里头漱了一漱,然后才将茶咽了下去。
这一下,他就将身子慢慢向后仰,彻底贴在椅背上,然后双手交叠在胸前,幽幽说道:“这什么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不晓得现下这委员长最是嫉恨这贪墨之事嘛。”
说罢,潘济世略略得意地转头对店老板说道:“是如今城中闹了风雨的陶秋白的太太沈茹云,说是来说情的。这年纪轻轻的女人,能懂什么?以为我在委员长跟前得脸,就好随便说话了。还真是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了。”
店老板笑笑:“这潘长官说的事儿,我当真不是很明白,不过这陶秋白,那可是陶大帅的独子,这几日城中的报纸我也看了不少,也不知道怎么就里通日本人,还怯战了。也不晓得是不是有别的缘故。”
潘济世似笑非笑了一声,这吃饭的兴致一时也便没了。于是坐着吃了会茶,也便准备回官邸去了。
潘济世哪里晓得,茹云并没有因为亲卫的转达而立马就走,不过在这状元楼外静立等候着。今日天奇冷,茹云倒是忘了带手套,两只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仍旧觉得十分僵冷。早上的冷风,吹进眼里,很是狠厉。
茹云咬咬牙,时时关注着状元楼门口的来往人群,直到看到潘济世出来了,忙上前道:“潘长官,您好,我是沈茹云,秋白的太太。”
潘济世抬起头来,上下打量着茹云,一身月白的大衣并不能遮掩她曼妙的身躯。大衣里头隐隐显露着藕色的线衫,玲珑的红唇与纤柔下颌,肌肤胜雪。一头乌亮的秀发也没有挽着,不过是自然垂露在肩头。
潘济世心下暗暗想着,重庆可算美人云集的地儿了,眼前这沈茹云,瞧着更是一等一的清丽模样,叫人一看就移不开目去了。因而便笑着开口回道:“原来是茹云呀,说起来,还该唤你一声世侄女的,秋白的父亲,你的公公陶行霈,与我也算是旧友啦。”
茹云面上微微笑着,心下却对他的眼神莫名的觉得厌恶。不禁想着,也难怪说这潘济世是笑面虎,陶行霈怕是这些日子天天求而不见,这会子倒是有些沾亲带故的意思了,委实是个不好看透的人。
“这样说来,喊您潘长官倒是生分了,那我便大胆称呼您一声潘伯伯了。”茹云轻声说着,不时地注意着潘济世面上的神色。
潘济世装模作样轻声咳嗽了一声:“外头说话不方便,世侄女有什么事,便同我去官邸谈一谈吧。”
茹云微微颔首,先等着潘济世上了黑色的官家车子的靠后位置,而后才在车子副座落了座,这样也不至于两人一道坐在后座觉得尴尬。
现下时辰还早,外头都是雾气,光线自然也不算好。潘济世就背着光进了办公室,茹云一路上跟着,也瞧不清他面上的神色。但是当潘济世回过头来的时候,茹云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这些年,形形色色的人她见得太多了,这潘济世不论说了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善类就是了。
茹云微微扯了扯大衣的衣角,双手自然交叠在胸前,望着潘济世笑而不语。这笑是礼貌的,含蓄的,也是一种有求于人的姿态。潘济世这样的老狐狸,自然早就瞧出来了,不过就是假意不知罢了。
出人意料的,潘济世初时倒是刻意表现的有礼极了,他伸出一只手来,身子向前一倾,请茹云在对面沙发上落了座。然后他下意识地拍了拍肚子,眯着眼,朝着茹云笑着。这是他平日常有的动作,多是因着心底下琢磨着什么事情了。
潘济世的副官帮着上了两杯毛尖,潘济世举起了茶杯啜了一口,而后开口道:“听闻你是上海人罢?”
茹云也不正面答他,只是笑了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是我的一口沪腔教您听着别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