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的,转头也便忘了。”
茹云定了定神,然后就把丝绒钱夹开了出来,将里头的东西给取了出来。这总管事伸手一接,头一件就是碧玺花簪。
他反复看着,这花簪为铜镀金点翠,上又嵌着碧玺、珍珠、翡翠。整体以碧玺做芙蓉花样式,花蕊为细小的米珠,花叶乃是翡翠薄片,花蕾又为碧玺雕成,再加花托点翠,旁的不说,就光是这做工,就足以让人赞叹了。
茹云笑道:“这件东西,可有来历,我若没走眼,那是当年清廷时候,西太后宫里的物件,外头寻常,可是见不着的。”
总管事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这里头隐隐透着一股非凡的贵气的,原来是有这样的来头。”
茹云平声道:“如今都快民国二十八年了,也不是能讲究的时候了,甭说是二十多年前了,就是十多年前,但凡家里头没难处的,谁又愿意将这宝贝拿出来了?”
“是了,是了,沈小姐说的极是。”总管事连连点头道。
茹云苦笑了一声:“这东西的来历,自然我也得说清楚了,吴中地方小,你们收了这样的东西,自然难免心下要猜忌的。”
总管事道:“怎么会呢,倒是沈小姐多心了。”
茹云道:“你们虽然是收典当的,可是自然也有你们的难处,我自然也是理解的。这件碧玺花簪,是当年我结婚的时候,家里头送的,原先是要当传家的物件。你也晓得的,我们是上海来的,婆家从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样的宝贝自然也便不在少数。只是如今谁家都不太平,若不是真的有难处,我是肯定不会拿出来卖的。”
总管事道:“您倒是说对了,咱们吴中地方小,这好东西见得不算多。这玩意,好就好在是宫里头出来的,我从前也没见过这样好的花簪,这回可是托您的福,算是开了眼了。”
茹云道:“这个还请您帮着收好,等过些时日,事情都办妥了,我一定还是要来赎回来的。”
总管事忙不迭地点着头,将这花簪置于桃木漆盘里头。而后茹云就拿出了第二件东西来,那是一块白玉镂雕的凤凰坠佩。
总管事将这玉佩接到手里,手一掂量,就知道是好货。坠佩乃是双面雕工,样式也很简单,只镂雕了凤凰衔草纹,玉质莹润。总管事一看也不多说什么,忙将这玉佩放置到了漆盘上头。
总管事心下却是想着,这位沈小姐,看着貌美不设防,实则心下是拎得清事情的,这一派处处可怜的模样,那是叫他不好意思压她的价,这便是不显露山水的聪慧了。
这总管事心里头盘算了一番,也不打算这样快就开口说价格,只是叫底下的人赶忙斟茶来,眼见着茹云啜了几口茶,方才开口道:“如今这年头,世面不景气,即便是典当了原主不要的物件,要再出手去卖,那也是不容易的。这会子生意难做啊,这点难处,沈小姐该是晓得的。”
茹云只是笑了笑,轻挑着眉毛,望着总管事平声道:“您这话是专门说给我听得么?”
总管事连忙摇手道:“诶哟,哪能呀,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您看,可不是惹来您的误会了。”
茹云道:“我一个女人,不过就是识得几个字罢了,若说你那些生意经,我是一点也听不懂的,您呢,就开门见山,说一说,多少价肯出,咱们也好合计合计不是?”
总管事略吁了口气:“这话可是沈小姐言重了,您这谈吐,您这气质,哪里是寻常人可比的。”
茹云也不看他,只是低头啜了口茶:“您开个价罢,我听着呢。”
这总管事原先是看茹云年纪轻轻,想来也是个好杀价的主,如今看来,这气色如常,泰然自若,倒当真是不好相与的。
他也不敢轻易开口,只是心下盘算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道:“您看这样如何,这碧玺花簪就给一千大洋,玉佩嘛,也不杀您的价,给您一个高价位,也是一千大洋,您看如何?”
茹云拢了拢发鬓上的碎发,微微笑道:“您这价位,开的少了一些呢。那碧玺花簪可是无价之宝,您也说了,这是宫里头出来的,可不是寻常的物件,如今这外头,您要找一样的东西来,怕是也难呢。再说这玉佩罢,不怕放的久没人识货,这玉自然都是越老越好的。要我说呀,您不如就给个六千块大洋,这听着顺了,铺子里的生意也不会差。再说了,这以后我是要赎回来的,这年头物价飞涨,大洋往后怕是更值钱的呢。”
茹云边说,边就望着总管事,而后又轻声道:“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那总管事微微一愣,他倒是没想着,这沈茹云这样有魄力,敢开这个价位,可是想着,这两件也确实是难得的宝贝,改明儿这吴中镇上不管来的是什么驻军,这便是当铺里头的镇铺之宝了。
想到这些,总管事便装模作样轻叹了一声:“这价格,可只有沈小姐说了,我们才好应下的,若是换了旁人,我们怕是还不搭理呢。这年头,几千大洋,那可是要命的天价了。这样罢,还请沈小姐随我到柜上取钱。”
茹云不紧不慢地跟着出了屋子,而后似笑非笑道:“这吴中镇上,要找出比这更好的东西,怕是也难呢。”
嘴巴上捞不着好,这总管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是柜台上取了钱,交予茹云,而后就客客气气地将她送到了门外。
末了,茹云又交代了一句:“这东西,还望你们好生保存着,将来,我是一定要赎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