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至于阮香玉与清如等,则是躲在另外一只八仙桌下,好歹几个人都算有了暂时的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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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一家子上下刚躲完了炸弹,张充和便命人将房门给关上,自个独坐了片刻,这才着底下人去请老太太来屋子里头商议要事。
这些日子,外头的传闻,张家老太太也没少听人说,再加上今儿个又扔炸弹了,她自然知晓,自个儿子是个什么样的意思。于是她就拎着一杆水烟到了张充和的屋内抽着。
“重庆那边,新成立了一个军校,指认了我去做校长,也没给我考虑的时间,叫我即刻就要到任。这个学校,是专门为后方培养抗日力量的,我怕是不得不去走着一趟。娘,这家里头,就数你与冉儿,我最放心不下。日本人罢,已经是作孽作死了的,冉儿若是不走,万一被日本人给捉了去,只怕是黄泉之下,我都不好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不如你们收拾收拾东西,明儿个就随我一道走罢。”张充和沉声道。
张家老太太猛地吸了一口水烟,而后缓缓地吐了烟圈出来:“充和,娘也说句心底话。你年轻时候走南闯北,我就没少为你担心过。这会子,你说要去重庆教学生,我倒是比什么时候都高兴了,总好过你上战场尸骨无存强。可是啊……老话说的好,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啊。难不成,你要我把咱们张家的老宅给丢下不管了?这房子,这祖宗的祠堂,这张家世代传下来的字画、家具,就一概都不要了?”
张充和苦笑道:“娘,这会是特殊时期,命都顾不上了,哪里还有留得住东西的。这房子、产业,那都是死的,只要人还在,那才是最要紧的。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若是命都没了,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意义呢?”
张家老太太只是垂下头来,默默地抽着水烟,半晌,方才开口说道:“你什么也别劝了,我心里头呀,早就有了主意了。你爹走的时候,将整个张家都托付给了我,我也决计不好走的。我就当做是看家的人了,就是为了咱们张家的子孙,也得看着这座宅子呢。”
张充和皱眉道:“娘,您这样说,可不是要冉儿与我心里头都难受的么。”
张老太太冷笑了一声:“你们不一样,都还年轻,正是风华好时候,哪里像我,不过是七八十岁的人,半截入土了,就这样,我还要怕那日本人?况且,日本人就不是爹生娘养的了?就真敢对我一个老太太下手了?”
张充和恨然道:“可就是日本人,禽兽不如呢,你是不知道,他们在南京干下的那些畜生不如的事儿,简直是人神共愤,甭说是老太太了,那就是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都没放过啊!”
“充和,我不管,我这都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好怕的。况且此去重庆,路途遥远,我跟着去,那也是累赘,倒是不如留下来,还能看着家。我可是早就同你爹约定好了,我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我就是死,也得死在咱们家里头。你呀,就带着冉儿、慕贞,还有耐梅一道走罢。秋白的媳妇那一大家子,也该一道走,这能走的都走了才好。”张老太太哑声说道。
张充和垂下了头:“娘既是不走,那我也不走,也便只好要慕贞、耐梅带着孩子们一道走了。”
张家老太太拍案道:“糊涂!你这趟可是要去后方培养抗日力量的,说不去就不去了么?这日本人还打不打了?况且我也不是不走,你想啊,我几十年就在咱们这座宅子里头呆着,如今就为了几个日本人,就要抛开好好的家不管了?我这吃斋念佛也许久了,菩萨也是看得着我的诚心的,这救苦救难的,怎么也会保佑我了。再说了,你是我儿子,当是知道我脾气的,我既然有了主意,那便是不会轻易改了。你不要再劝我了,不然我可就翻脸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张充和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动也不动地坐着,老半天,方才起了身来,这就去找底下几个伺候的人,又给各人留了一些防身的钱,这要走要留,全凭各人意愿。结果这大半的人都是拿了钱,准备逃难去了。
最后,就老太太跟前伺候的几个老婆子,执意也要跟着留下来。另外还有耐梅,说是吃斋念佛惯了,说是死也不走,执意要留下来陪着老太太。
这样一来,最后确定要同张充和走的,也便是张冉与她的母亲慕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