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着这人,穿着虽然是军装,可是又不似正规的守军,那人显然知晓秋白的顾虑,便自我介绍道:“陶司令,你好,我是驻扎在附近的保安团团长,我叫潘达。前些时日,我在镇子外头还碰着你属下的人了,没想着,竟然能在这儿见到您,实在是荣幸之至。”
听他这样一说,秋白心下也便明了了。听闻这儿先前的守军司令不战而降,这偌大的省城,直接就拱手让给了日本人。这许多底下的官兵心里头颇有不满,在他们司令逃出城之际,底下许多官兵自发地留了下来,与本地的游击队合作抗日。
这些人师出无名,自然就需要需要一个名目,那就组成了四个保安团来。这个潘达是一团的团长,因而他出面来找张充和,自然也是有事相求。
原来先前省城沦陷,许多城里的孩子和老师纷纷逃难到了此处的乡下避祸。日子一久,就有个孩子上学的问题需要解决了,日本人如今风头正盛,这仗怕也不是一两日能打完的,自然这上学的问题就变得很是急切了。
退一步说,这也是一种培养抗日时期的人才的方式,这也是游击队与保安团的共识,因而便由着胆子最大的潘达出面,来协调各方的关系。
再说,如今镇这吴中上,镇长一向都是明哲保身之人,从来不肯轻易出面去担保什么事,那么自然而然的这事就找到了德高望重的张充和头上。
三人说了些抗战的时闻,待得送走这位潘达团长以后,陶秋白就直接问道:“老师,这兴办学校本是好事,可是平白无故的,找您能干什么呢?”
张充和道:“他们哪里是找不着镇长人哟,无非是看中了我们张氏宗祠跟前的那块地,想要那块地来兴办学堂才是真的。也便就是要我做个中间人,在族人里头穿针引线,给他们做个东风,这才是他们想要的。”
听罢,秋白不禁问道:“这倒是奇怪了,难道从前吴中镇上就没什么学校了?好好的,平白再去建一座学校做什么,听起来还是有些匪夷所思。我来的时候也瞧了,这镇子里,住的多半还是本地人,外头进来避祸的,总归还是少数罢。”
张充和故作沉吟了一阵,而后轻叹了一声:“从前倒确实是有所不错的学校,唤名吴中善学,是乡绅捐建而成的,老师都是从省城的师范里头毕业的,师资方面,在省里头都是不落人后的,我家张冉也曾在这所学校任教。只是……这抗战打响以后,这学校的校长便弃笔从戎,跑去南京当兵去了。这事儿对学校的老师、学生,影响都很大。不多久,这大半的人都先后跟着去了南京。再后来,你们也晓得了,南京失守,连主将都生死不明,又何况是这些人呢。这家家几乎都有战死的男青年,也没人再提这上学的事了。”
秋白与张充和互望了一眼,眼中满是唏嘘,即便是吴中这样的小镇,尚未受战争侵扰,却也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秋白轻叹了一声:“您叫我来这儿,可是有什么事要相商的?”
张充和点了点头:“你也看到了,可就是这兴办学堂的事,我得找你拿个主意才好。你可以帮着出出主意,看看有什么实用的课程可以设立。但凡你提出来了,这教材、物资方面都不是问题,我总归会着人想法子送进镇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