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茶叶累着,新茶火气大,放一放会得绵软一些。冉儿,你过来坐。”
张冉坐了下来,低着头,就等着张充和发话。张充和笑笑,再品一口茶,把下巴朝窗口书桌上抬了抬,眼睛看着张冉:“镇子里新来了一出戏班子,乡绅联合会要请我们一家子去看戏。巧的很,这秋白一家也在,你倒是拿着票子去问问,他们要不要一道去看。”
张冉看了眼桌上的票子,微微笑道:“这事情让桂子去传话就好了,父亲到底是看中陶大哥呢,竟还让我亲自去送票子。”
耐梅觑气焰来,打量着张冉说:“这陶司令带着妻儿一块,确实你去送有些不大合适。你的意思,你父亲并不是不明白。”
张冉心下明了,不过面上仍旧装作不懂道:“大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懒动,又不喜热闹。那些戏班子里的锣鼓家什,我听了就烦。实则这戏,真要看,就你们同陶大哥一家去看就是了,我倒是去不去无所谓的。这票子嘛,既然父亲交代了,我一定送到。”
张充和眯起眼来,捏着胡须,半晌,方才开口道:“冉儿,你心下真当不明白?”
张冉笑着摇了摇头:“父亲,我当真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呢?陶大哥在这里是客,咱们对他客气一些,也是该的。不过看戏而已,总不至于您还有什么名堂可说的罢?”
张冉一面说,一面就挑了眉头,她心里暗暗雀跃着,事情似乎正朝着她心下期许的方向发展着。
张充和先不说话,就把一片麻糕掰开,拈半片放进嘴里,嘴巴闭着动了几动,咽了下去,才说:“秋白是我带过的学生里头,资质最好的,也是最有上进心的。当初,我原本是属意将你许配给他的。却不曾料到,他一回上海就先有了婚配。”
张冉听着,给张充和递了茶水过去,张充和啜了一口,又道:“冉儿,我就问你一句,要是,要你与秋白在一处,你可愿意?只不过嘛,他如今已经有了家室,你若是与他在一块,怕是要做小呢,倒是当真有些委屈你了。”
这话但凡落入了张冉耳中,自然是一片欣喜之情。说起来,她也不过就是庶出的女儿,将来真当在本地成婚,那也不过就是对应着门当户对的庶出的公子哥。要说有什么正室公子可期许,倒是真没有的。
当初在军校的时候,张冉一眼就看中了陶秋白,早就芳心暗许,要不是秋白先成了婚,她自然也是窥伺着陶家少奶奶的位置的。
如今眼见着重新见到了秋白,他身边虽然是多了一双妻女,可是心底对他的那份念头,却是一直都没有变过。时过境迁,秋白比之从前在军校的时候,倒是更多了一份沉稳,一份内敛,也便愈加吸引着张冉了。
张充和如今这样一说,张冉心下也跟明镜似得很是通透。他倒并不是早早就知道了自个女儿的心思,只不过是想着陶家从前的那些旧人,但凡秋白与她在一处,那么这些势力也必将为他所用。
将来,但凡是要与这上头的人周旋,无论如何,陶秋白这里都算得是一股力量。张家虽然有威势,可是到底比不得这陶家的旧式军阀门第,总归是有个出身之说。
因而若是张冉与他成了婚,即便是伏低做小,那好处对于张家来说也是说不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