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慢悠悠的走在小道上,周围都是高山环绕,偶尔能听到猿啼,尖锐长啸,回声萦绕许久才停。
“山谷里就是太冷寂了,所以才觉得这猿啼声听起来也热闹非凡,真是无趣啊……诶?”棠梨背在脑后的手垂了下来,伸手扯掉嘴上的狗尾巴草,讶异的看着溪水边的一个人影。
抬头看了看高山,也没瞧出个大概。
据他所知,周围的高山不说海拔之高,就算有人登上去了,也不见得会在上面安营扎寨,毕竟他前不久才出的山谷,也没听师父说过这高山之上有谁在生活啊?
棠梨甩了甩脑海里杂七杂八的想法,撇了撇嘴就想绕道而行,忽的躺在那里的人影动了动,吓了他一大跳。
“诈,诈尸了?!!!”惊的立马撒脚就跑,根本没管躺在那的人。
“……”楚俏张了张口,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坠崖之后她就掉进了不知深浅的河流里,被卷进这幽深如蓝的河水里,几度挣扎,险些又在水里丧命,好不容易够到岸上,就再也没有力气走下去了。
伤口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有些发脓发炎了,皮肉外翻,露出泡的发白的伤口。
她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试图想要发出声音,喉咙里就像有把火在烧一样,干的厉害。听到来人害怕的尖叫声,无力的动了动手指,没有撑过去,昏了过去。
棠梨跑出老远才停下来,手撑在膝上,不停的喘气,心有余悸的咽了咽口水,“好险。”
虽然他学医,但是真的第一次见到死人啊!
恢复过来的棠梨喘着气,回头看着空无一人的道路,不知怎么的,心里溢出点点情绪。
他当年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情况里被师父捡到的,听师父说,他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人遗弃了,当时他整个人身上都是湿透的躺在小木盆里,木盆里都是被溅上来的水,积了有三分之一多的水,要是发现的再晚一些他就要淹死在水里了。捡回去之后也是高烧不退,师父为了救活他才去学的医术,勉勉强强捡回一条命,然后就不知不觉的长这么大了。
棠梨皱着眉头,有些犹疑,“他那般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满心忐忑不安的情绪,棠梨终究良心难安,回去遇到楚俏的岸边了。
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棠梨才走到楚俏旁边,看到人他惊了,“居然是个女人?!”
这怎么处理?
棠梨感觉自己正在经历十六年以来的第一次重大危机。这个女人他要不要救?怎么救?
眼见楚俏还躺在岸边,棠梨怕她又染了其他病症,想把她给抱上岸边,却无从下手。
“怎么偏偏就是个女人呢?!唉,不管了。”棠梨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闭上眼睛就是一顿生拉硬拽。
动作之大,牵扯到伤口,楚俏昏迷中还是感到了疼痛。闷哼一声,想睁眼,眼皮却是沉重了很,一直睁不开。不过,她这是得救了吗?
棠梨被楚俏的突然出声给吓到了,手一松,楚俏就重重的跌落在地。
脑袋后磕到了硬物,楚俏脑袋更是昏沉,最后竟然直接昏死过去。
“啊啊啊啊啊!!”棠梨险些奔溃。“小爷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摊上这么个大麻烦。”
楚俏脑后的血一直流个不停,棠梨焦急忙慌的去找草药来医治。
“可千万不要死了啊,小爷我手上还没染过死人血呢。”棠梨将寻来的草药跟随身带着的手帕一起给洗干净之后,捣碎之后挤着药汁敷在了伤口上。
“伤得这么重,掉下来居然还没死,也算是命大,还遇上了小爷我,也算是一种缘分了吧。罢了,小爷我就把你给救下来好了。”
闭着眼睛,勉强收拾好楚俏身上的大小伤口,棠梨蹲在一边又犯了难。
回去要怎么跟师父交代?
“不行不行。”棠梨想到什么,又摇头,“师父要是知道我捡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回去肯定要责罚我的。”
“但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啊啊!!怎么就叫我给碰上了!早知道就不出山了。现在好了,灰溜溜的回了山,还要带回去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看着楚俏沉静如水的脸,棠梨小脑瓜子疼的厉害。“一定是上辈子欠她的了,怎么好死不死的叫小爷我遇上了,就这么把你扔在这里也不符合小爷我的一贯作风,我可是顶着要被师父责罚的风险把你带回去的,希望我没救错人……”棠梨嘴里不停的碎碎念,手下动作却是毫不含糊的将人给拖起。
好不容易把人给弄到背上了,棠梨半跪着的动作维持了好一会儿,脸色憋成了猪肝色,“好重……”
当然,昏死过去的楚俏是听不到他任何的声音的。
背上背着死人一样沉甸甸的体重,要不是棠梨偶尔能听到楚俏微弱的呼吸声,他都要以为她是个死人了。
“不过长得倒是挺好看的。”棠梨小声念叨了一声,怨气散了一半。
天色沉沉,又是有惊无险的一天。
长明殿里却并不平静。
“王上,亥大人已经醒了。”
听到这消息南明义只是喜怒不表的应了声,目光沉沉的看着殿外缓缓走进的微弓的身影。
亥舸面色苍白,额上已是冷汗密布。
“属下见过王上,请王上责罚,属下办事不利,竟然乱臣贼子伤害了明昭公主。”
“这事现在看来就你知道的最清楚,那贼人是谁?”
亥舸眉头紧锁,目光沉痛,“回王上,正是北锡瞿跟南明廷。”
“哈,还真是他们干的!”南明义话一出口,眼眶先湿润了。
“属下有罪。”
南明义闭上眼睛掩住了目光里的哀恸,“公主确定是坠崖了吗?”
“具体情况属下不得而知,只在昏迷之前看到公主被逼至悬崖边上……”
后面的话不用说也能猜出来了,南明义挥了挥手,让亥舸先下去养伤了。
长明殿里安静下来,南明义坐在那里久久未动。
半晌才听他一声轻笑,喜怒不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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