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浩然不反,那其又当作何选择?”
张佩纶并没有留意到李鸿章脸上的异样,他只是在想着另一种可能——既然不能反,唐浩然会如何应对此事?
“其实,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地方。”
出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李鸿章不怕唐浩然反,在直隶、奉天以及山东有两万防军可以为用,加之又有北洋舰队威胁仁川,他相信以唐浩然的聪明,其自然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选择造反那一下策。
但如若其既不造反,亦不解人,那他又会作何选择呢?
人总是如此。越是猜不透,便越发担心,正如此时的李鸿章一般。
“若是其反了。反倒也干脆,无非只是派兵进剿,可问题是……”
沉吟中,张佩纶突然把头一抬。
“荃帅,唐子然会不会抗命!”
是反,还是遵?
当北京的电令发至汉城之后。一个选择,便骤然摆到了唐浩然的面前野。却让他整个人陷入前所未有的挣扎中,就他自身而言。他自然希望立即起兵,响应杭州的起义,从而名正言顺的执掌反满义旗。
可在另一方面,摆在他面前一个现实却是——实力!
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世间一切事物,最终都要归于实力之上,没有足够的实力谈什么造反,或者说,谈什么恢复中华,而现在,唐浩然恰恰属于实力不济的一列。
一直以来,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唐浩然的计划之中,而唯一出乎他意料的就是朝廷处置仁川“乱逆”的做法,他们没有派人来,按其最初的计划,即便朝廷派来查办此事,无非就是银子铺路,然后于朝鲜处置了之,如此一来,自然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这朝廷是化外之地,朝廷几时曾正眼看过朝鲜,若非如此,他们又岂会容自己于此“胡来”。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却是,那个姓闫的狗奴才居然让自己把人解到京城去,这意味着自己完全不能插手此事的处置,所有的计划都落空了,如何想要继续隐忍下去,就必须要把人交出去,可这人又岂能交出去?
“大人,如若遵命解人的话,恐府中必将面临人气丧尽之局!”
不用李光泽说,大家都知道解人赴京会是什么结果,非但旅朝的国人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民气将就此丧尽,就连统监府亦将失去民心,自此之后完全为满清所鱼肉。而更为重要的是,即便是交出人,朝廷也不见得就会对大人相信如初。
解人是不行了,可如若不解呢?
不解的话,可就坐实了“十大罪”的罪名了!
解是不能,不解亦是不行,眼下之局,如何破解?府中会议室内,顿时陷入了一处沉寂之中,即便是平素计谋颇多的李光泽,这会也只是沉默着。
“欲谋事者,虽可不择手段,然却不可自剪羽翼!”
于心间反复思索着这句话,不可自剪羽翼!自剪羽翼者断不可成事!
猛然咬了咬牙,唐浩然将视线投向,盯着他问道:
“咱们需要面对的清军有多少?”
唐浩然的话声,只让众人的心头顿时一紧,尤其是唐昭仪的脸色更是瞬时一变,他先前曾劝过让大人上折自辩,可即便是上折又如何能辩?那十大罪中有几桩不是诛九族之罪?
纵是唐浩然上了折子,又能如何?即便是朝廷接受了他的解释,恐怕到不出半年,亦会寻个理由将其调入京中,重新委任一位统监,离开了朝鲜,这位唐大人可就失去自己的根本了!
“大人,府中地处朝鲜,所临者无外奉天、直隶以及山东沿海陆军,除胶州台工经始未成外,山东威海卫则绥巩军八营、护军两营,奉天大连湾则铭军十营,旅顺口则四川提臣宋庆毅军八营,又亲庆军六营;山东烟台则嵩武军四营;直隶北塘口仁字两营……”
在唐浩然沉思时,商德全却在那里讲述着清军的兵力,准确的来说,是可能会对朝鲜造成威胁的清军兵力,在情报工作上,全盘获得日本费十数年之功所收集清军情报的参谋部,甚至远比清军自己更了解自身的实力。在他的讲解中,除去清军的基本实力、装备之外,甚至就连同三地防军的差额亦一一道出。
而随着他的解释,唐浩然的眉头越皱越紧,虽说心知被满清朝廷视若“帝国擎柱”的淮军战斗力亦极为低下,可拿万五千人对上近九万人,论谁也笑不出来。
“如果现在我们不得不同清军打一仗,咱们有多大的把握能打赢!”
自参谋部城立的半年以来,先后在德国教官的指导下制定了三个针对满清的作战计划,而这些计划无一例外的都是进攻,这亦是讲武堂的一众德国教官人给他们灌输的理念——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对此作为新军练兵处参议,第一师师长的商德全自然极为了解。
“回大人话,如若趁其反应过来之前,我军有九成把握击溃奉天一带守军,其中包括旅顺守军!”
商德全的回答让唐浩然的眉头微微一锁,九成把握击败溃奉天省内的三万守军,可如若清军调动数十万大军反扑呢?到时候,依靠三万陆军,其中还有一万五千人是春节后刚刚招募的新军,又如何阻挡十数万清军的反攻?
“如果清军调兵反扑呢?”
面对大人的问题,商德全却出人意料的陷入沉默之中,甚至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的时候,他依然沉默着,此时他的内心却显得有些纠结,他知道,当踏上这条船的时候,便再也没有了下船的可能了。
“大人,标下不知大人眼下的底线是什么地方?所以,不知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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