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武夫行事

    今天是他们一家来卡玛泰姬拜访的日子，小狼女念叨着好久都没有见到她的古一阿姨，不仅自己要来，还非得拖上老爸老妈一起。

    至尊法师还是当初那副样子，区区十多年的光阴流逝，比起她数百年间都已凡人之躯存留在世上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

    和劳拉在一起的时候，古一法师是最有“人味儿”的，她甚至会明显的咧开嘴角或是笑出声响。

    满意的看着劳拉泡茶的动作和流程越发纯熟，已经有了几分茶道的韵味，轻抚着她的脑袋，噙着笑意一点点的啜饮着茶水。

    其实连詹姆斯都搞不清楚，这位至尊法师为什么会如此喜欢自己这个大大咧咧，甚至有些不着调的女儿。

    劳拉的性格怎样看来，都不该是古一青睐的样子。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黑人面孔，大眼阔鼻，身板颇为壮实的法师走入偏厅。

    他看到豪利特一家也在这里，一时不知是不是该出言开口。

    “莫度法师，请讲。”

    古一沉静的放下茶杯，看了眼自己八年前新收的徒弟，言语称呼间更像是同辈的法师同道，与其说是不拘泥于身份地位，更像是不愿存下私人间的关系。

    “禀至尊法师，卡西利亚斯闷在藏书馆快三天了，刚才还和驻守的法师起了冲突，他想...翻查禁书...”

    詹姆斯正纳闷今天一路进来都没有看到卡西利亚斯这位古一法师的大徒弟，从他当年第一次来到雪域圣所时就和他发生过冲突。

    虽然后来詹姆斯在卡玛泰姬学习时二人始终相安无事，但卡西利亚斯总是像一只尽职看门猎犬，喜欢盯着自己这个外来者。

    “一切按照卡玛泰姬的规矩，他在藏书馆想待多久都可以，但不得翻看任何禁咒书籍。”

    “...老师，真的没有办法了么？虽然是绝症...可难道您也没有办法帮到他？”

    莫度法师迟疑了片刻还是出声请求着，卡西利亚斯是教导圣所新学徒的大师兄，自己这些年也没少受到他的帮助。

    本就生了一副老好人模样的莫度还是想再为他争取一下。

    古一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清冷的面庞依旧平静的说道：

    “在秘法术一道卡西利亚斯并不比我了解的少，这也是他一直没有来找过我的原因。我们顺应‘自然’，却并不借用魔法的力量干预生命的进程，‘维山帝之书’中没有任何法术可以逆转生死......”

    “...莫度，你去看着他吧，别让卡西利亚斯做出过分的事情。”

    莫度法师沉默的躬身行礼，临走前隐晦的看了眼詹姆斯·豪利特，退后着离开了殿堂。

    “你那个徒弟是？”

    詹姆斯端起茶杯轻声问着，看样子不是一件小事。古一垂下双手交叠着，细长的眉梢颤了颤轻声解释道：

    “秘法师本就不禁婚娶，卡西利亚斯几年前认识了一位姑娘，可她两个月前检查出了绝症，想尽了神秘领域或是医疗科学方面的手段，收效寥寥。于是...他试图通过魔法的途径来‘找回’妻子。”

    “卡玛泰姬的法术确实可以做到许多凡俗医学领域所不能的奇迹，但...并非万能...”

    艾玛听后敏锐的串联起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她和詹姆斯很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都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

    詹姆斯沉吟了片刻，看着这个数百年的漫长人生中都没有自我，将一切坚持化作某种使命的至尊法师，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

    “你...应当知道这些话里的矛盾吧，我也教徒弟，身后更是站了许多许多人，你这样做...会埋下祸根的。”

    詹姆斯剑眉轻挑，双目骤然一凝，一瞬不瞬的盯着古一法师。只有女儿劳拉歪着脑袋搞不清状况，嗫喏着抓了抓自己的衣摆，好奇的出声问道：

    “老爸，古一阿姨，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

    “嗯...你父亲的意思是，我告诉学生作为秘法师要遵从自然的规则与逻辑，告诉他们魔法也没有力量改变生死的结局，可...”

    至尊法师轻扯着嘴角，侧过身子温柔的望着劳拉，捏了捏她肉肉的耳朵轻声道：

    “——可我自己一介凡人...却活了数百岁，本就是最不符合自然规律的存在啊。”

    古一陡然偏过头，颇有些洒脱的看着詹姆斯，对于这其中的问题似乎早有预料。一双眸子仍旧是那样澹漠的无悲无喜。

    叮...叮...

    法师的指尖轻敲了敲身前挂着的黄铜吊坠，柔和的绿光泄出了少许。

    “我从黑暗维度汲取着力量，小心的平衡着维山帝和多玛姆的魔力，不仅超过了除阿戈摩托之外的历代至尊法师，更是延续了数百年的生命...”

    詹姆斯看着杯中青绿的茶水，温润的光泽一如此刻的古一宁静悠长的气度，听着她继续说着。

    “这种办法没有别的法师可以复制，即便是我...也不能永恒的抵挡黑暗维度的侵蚀...我等了这么多年，一直等候着一位能传承下至尊法师力量的人，而它终于告诉我——”

    阿戈摩托之眼又闪了闪，似乎在辉映着她话...

    “...快到了。”

    白皇后是心灵与精神力量的大师，她早已感受到至尊法师的心绪中隐隐生出一种解脱般的死志，看着丈夫沉默的望着屋角的风铃，柔声的向古一说道：

    “古一法师，数百年啊...这么长的时间，如果您累了大可以放心的休息些时日，你的一生没有一天为自己活过，去看看这个世界吧，也许有更值得留恋的东西呢？”

    “是啊古一阿姨，要不你辞职吧！别做什么至尊法师了，和我一起过日子！地球有我老爸呢，也还有我啊，虽然老爸其实没什么心思做个人类世界的保护者，嘿嘿...可他已经身不由己了。”

    艾玛无奈的看着女儿在古一身旁拱着她的肩膀，说劳拉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孩子”一点没错，可她有时候心思却异常的通透。

    正应了詹姆斯曾定言过劳拉练拳天资的那个词，“大巧若拙”。

    “呵呵...古一啊，你要是搞这套宿命论，有一天莫名其妙的走上了自己所谓的命运...”

    詹姆斯突然嗤笑着从那串屋角的青铜风铃上回过神，漆黑的眼童仿佛两潭寒渊般深不见底，言语间竟一片肃杀。

    “——不管你卡玛泰姬未来的继任者是谁...我必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