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宁可多交朋友敢不愿无谓树敌。他一边闪身挡在已经被史福拉回来的史珍面前,阻断人群中很多人无礼的“注目”,一边笑着道:“君鸿初来贵地,很多地方都还生疏。看来以后若游览此方山水风情,还要偏多劳长青兄引导一二。”
柳重楠看起来依乎比他要大上几岁。
这也难怪,岳麓书院择生甚严,除了少部分当世名师大儒的推荐外,大部分都要求具有秀才或举子的功名才能准许提申请入学,因为求学的士子中其实也不乏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宋君鸿这样十六岁的年纪的学员其实并不多。
也因此,如果以年龄论交,宋君鸿又真进得了这书院的话,怕是以后要管很多人都要恭称一声某“兄”了。
这个柳重楠虽然看起来不是很老,但也是二十上下的样子了。
这时原本接他话的那个人也从人群中走了过来,向他揖手一礼道:“湖州举子方邵,字晋夫,幸会新友!”说罢他使劲伸长脖子又向宋君鸿背后只能望见半张小脸的史珍偷瞄了两眼,但突然让史珍觉查到,杏眼一圆,给瞪了回来,才低回下目光。
“幸会幸会!”宋君鸿暗笑:史珍可不是寻常的女子,能让你随意亵视的。
“以后大家就都是同窗了,无须如此多礼。”那柳重楠似因是本地人,颇为大方,回头向看门人道:“老张,再过去叫一下程先生吧,就说还有个新生要入学,烦请他再辛苦过来一趟。”
看门的老张似是对这柳重楠颇为顺从,倒真应声去了。
既然还没被允许入学,刚才史珍又惊起了一点小风波,宋君鸿也不敢再继续往里蛮闯。好在事情已经有了按排处理,他索性退后几步,就在院门外静侯着那位柳重楠口中所谓的“程先生”前来。
等待的时间里虽说有柳重楠和方邵陪着他们聊了几句,但交浅也无法言深,再加上史家主仆二人身份有点特殊,宋君鸿也不想多说,所以客套了几句后,大家便就无甚话可说了。
围看热闹的人顿觉无趣,渐渐也就散去,除了宋君鸿一行三人和在这里继续陪着等似的柳重楠与方邵两名书生外,院门处重新又变得空阔安静起来。
宋君鸿百无聊赖,便抬头打量起头顶的这座书院大门。
大门的结构,有点类似寺庙的山门和牌楼门的结合体,但巧心构筑,风格倒也合谐,在古朴中隐隐透出一缕庄严。
只是作为一个天下闻名的书院的大门,它显得并不怎么高大,甚至不如自己家乡潞县的县衙大门来的气派。檐柱勾连间和檐坊之下,虽也有些雀替、三浮云等装饰,只是可能经过了些时光的雕琢,略有些古旧,显出历经风烟后的含蓄静默。门上有一匾额,上书着“岳麓书院”四个大字。
埋首练了十年字后,宋君鸿对书法也略有见地了,此时无聊下索性凝神研究起匾额上的文字来。
嗯,字还算不错,只是也勉强能够得上“够品”的评价罢了,却绝算不上精品,只是笔锋间略略彰显出的狂傲之意还略有可取。
只是作为一间书院来说,狂傲之气并不是最需要的。而且以岳麓书院的名气来说,要想延请一个更好的当世书法名家来挥毫题写一个牌匾似也并不太难,也只有这样应该才更配得上岳麓书院积蓄数百年的令名与斯文元气。
而不是用这样一个在书法中只能称为中、上水平的文字顶在这个天下有名的书院大门口,岂不是让天下士子们轻视了去?
“这可是御笔!”看到宋君鸿在打量这牌匾,甚至还略带瞥了瞥嘴时,柳丛楠便走近了轻声地提醒道。
“御笔?”宋君鸿闻言大吃了一惊,平常只听说当今天子性情平庸,为人正是贪欢好色,又怎么会有闲情雅致来专程为岳麓书院题匾?
“当然,这是我大宋朝真宗皇帝的御笔。”柳重楠继续补充道。
“原来说的不是今上。宋真宗,北宋朝的皇帝,去世好久了,那……应该是指的赵恒吧?”宋君鸿喃喃自语着脑海中闪现出来的宋真宗的名字,拼命的在记忆中搜索和这位皇帝相关的住处,却浑然没有觉查到旁边史福和柳重楠、方邵闻声已经微微变了脸色。
他居然胆敢直呼宋真宗的名字!虽说宋真宗已经过世有约近两百年了,但为尊者讳一直以来是汉民族的重要习俗,何况是犯的当朝皇帝的尊讳,这是鲜有人会犯的大错。尤其是在以识字知礼为荣的读书人中间,宋君鸿的这种行为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狂悖无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