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在他的印象里,宋君鸿绝不是那种不知道分寸的人,可这种时侯你怎么就敢胡乱站出来说话呢?就算退一步来说,你说话也不能讲这些啊。
你这孩子怎么和岳英一个德性,可你宋君鸿不是岳氏后人,韩侂贵要是想捏死你,和捏死一只蚂蚁也并没有多大的区别的。祸从口出的古训你都不知道吗?你这是要作死啊!
他倒并不真是那么关心宋君鸿的生死,但他对假如宋君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之后自家小姐的伤痛心情和可能随之爆发的失控举动却不能不担心了。
宋君鸿这话说的浅,就像是在打圆场:你看今天这场合不合适,大家都别争吵了。
但再仔细一品味,则可能又有另一层意思:人家岳老头儿刚死,你们好意思去挤兑人家留下的一个娃娃?
以韩侂贵的城府深沉和多疑,他不可能想不到后一点,而且,史福猜想韩侂贵会认定宋君鸿话里意思就是后一点的可能性甚至可能更大一些。
你说,这不是要了史福这个老头子的亲命了吗?几个小娃娃们或许不清楚,但他们几个老头子却知道:韩侂贵虽然在大节上尚不曾有亏,但绝对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主儿。他能在党内越来越受重用,也绝不仅仅是因为他有一个叫“韩侂胄”的哥哥,他自己的城府深沉和手段凌厉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唯一不足的是,在襟怀、气度和亲和力等方面上他仍稍逊其兄一两筹罢了。
史福已经在考虑一会要如何的来搭话,看能否转寰一下这个糟糕的场面了。
但这时的宋君鸿其实并没有考虑这么多,他甚至也不想再继续插手黄龙党的内务,可他不愿意看着岳英如此受人挤兑。且不说他在岳霭临死前答应过要照顾好岳英,就算他在被岳霭误解、怀疑而拘禁的那个晚上,岳英也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这个情份,他得还。
不管他说了什么,想扮君子风度的韩侂贵都不能当场发作来拿他怎么样。而等这件事情一了结,他就立刻启程去书院,再不掺和黄龙党的事。到时大道通天,各行一边,我管你韩侂贵高兴不高兴了?
至于事后韩侂贵会不会再找机会报复,那他眼下也顾不得那么远了。
既要深思熟虑,也要仗义敢言!
宋君鸿就是作如上想法的,所以当他在热血往头上一涌时,就说出了上面的这些话。或许他自己也并没有太觉察到,在经历了坠崖和穿越重生这些怪事后,宋君鸿多少有点不拿自己现在的这条命太当回事,骨子里也就变得比前世那个谨慎的人更敢于去“赌”、去“搏”!
“对,逝者为大,其余的都是小事,小事嘛。”史福走过去插在宋君鸿和韩侂贵之间打了一个哈哈,“不管有什么事,都应等人入土为安了以后再说不迟嘛。”
说完史福朝吴大嘴和朱强打了个眼色,自己和几个老家伙虽然聚在一起时常常拌嘴骂架、互相揭短,但几十年来在刀丛剑林中共同闯荡过来的感情绝对不是盖的,这个时侯就要你们都站出来帮帮忙喽。
二人哪里能不会意的?吴大嘴必竟是韩侂贵的亲属,好说话了一些,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当先站出来,笑着说:“小贵,这事反正说到现在也没个结果,大家都是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那刚才说的那些就全都不要再去计较了。”他转身冲岳英瞅了一眼:“小家伙,做事不能光凭一股子热血。非是吴爷爷打击你,这任务有多艰难、凶险你可知道吗?”
“回李家爷爷的话,这些小子都知道。而对于和这任务相关的来龙始末,所有内容,爷爷在世时更是全都告知过我的。所以他也再三叮嘱,万一、万一他发生了什么意外,好叫我也能一直接着完成下去的。”岳英拱手弯腰回答道,他对于医治自己的吴大嘴还是很有些好感的,自也更加执礼恭谨些。
吴大嘴并没有去接他“祖逝孙继”的话头,只是面色一板,问道:“即知如此凶险,为何还执意要接这个任务?莫非你真当这任务是游戏,只如小孩子玩过家家一般轻松吗?”
吴大嘴本也是一翻好意,希望岳英听后能知难而退,那样至少也可为岳氏多保留几分香火。
却没成想听了他的这翻训斥后,岳英自从下楼后就一直使劲憋着的泪水突然一下子流了出来:“如今我爷爷的尸体就躺在旁边,所以请诸位不要说我不了解这其间的凶险。”岳英扭头向宋君鸿问道:“宋公子,爷爷也曾教我读过些兵书和圣贤典籍。孟夫子曾说过一句话:‘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对是不对?”
宋君鸿点了点头。
不顾自己身上缠得到处都是的裹伤绷带,岳英再次跪倒:“我爷爷跟我解说这句话时只有八个字:‘秉天地心,做痛快事’,这也可说是他在逝时对我的一再教导。想我祖孙二人为了这个任务,毅然从安康欢乐的小山村中走出来,在这个小镇中一潜伏就是十余载,却从来没有后悔过。可为了等待这个任务的启动,我爷爷从四十岁的精壮之年等到头发花白,这其间所需要付诸的种种的隐忍和毅力诸位长辈们可能体会?耗尽一生的时光,去等待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开始的任务,岂痴狂耶!?但我从来没有听爷爷说过一句抱怨的话,因为,他相信他所做的一切必将在将来成就一番伟业,更能完成曾祖的遗愿!他一生都在等待这一个机会,这一个任务!谁知现在任务即将开始,他却为救我而先去了。可、可就因为他已经死了……”
岳英噙着满眼的泪花仰起脸来看着韩侂贵甚至还有吴大嘴、朱强和史福大声的质问道:“就因为我爷爷现在已经死了,你们就要把这条已铺就了十六年的线掐断,重新再找来人重新再来编排这项任务么?那么试问我们祖孙十数年来的隐忍和等待又算做什么?我爷爷的死又算作了什么?”
这质问声到了最后时彻底演变成了愤慨无比的怒吼:“你们这样做,便是相当于抹杀了爷爷十余年的作为和一生的梦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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