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处的皮肤被黑色西服衬得冷白,一直延伸至轮廓优越的脸上。
察觉到前方的人,他压低的眼帘微微抬起,朝阮苏茉这儿看过来,沉如潭水的黑眸不动声色。
阮苏茉被他漆黑的眼眸凝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应该要先打声招呼吧?
可是好尴尬,他的表情太平静了,以至于她连声“hi”都说不出口。
段西珩的目光沉沉地从阮苏茉微肿的眼睛上扫过,之后单手解着西服纽扣,走过玄关,与阮苏茉擦肩,再走向厨房。
阮苏茉在原地怔了一小会,跟上去。
“我那里没地方放钢琴,暂时先放你这。”她把自己之前电话里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犹豫一会,加上一句:“过段时间我就把它搬走,不会打扰你太久。”
“不用。”
段西珩终于出声,他背对着阮苏茉,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冰块。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大爱说话,以前无论阮苏茉怎么闹他欺负他,他都不出一声。
现在好一点了,现在他会对她说上那么几句。
“放在这就好。”段西珩说,“被毁得很严重?”
他记得,电话里阮苏茉是快哭的语气,他也记得,以前阮苏茉很宝贝她这架钢琴。
提起这,阮苏茉鼻尖发酸,抿着唇点头,然后说:“我忍住了,没跟她打起来。”
段西珩取冰块的手没来由地停顿,站在他身侧的女孩像个被欺负了、需要人哄的小孩。
几秒之后,他关上冰箱门,转身不知去了哪。
阮苏茉不明白段西珩在做什么,只看得到他将取出的冰块放在一个不锈钢的小盆里,然后又看他取了一条没拆封的新毛巾走过来。
小盆里接了一点水,毛巾叠成长方形,放到冰水里。
段西珩兀自走向客厅,小盆放在茶几上后,他脱下西服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一侧。
然后坐下,双腿随意曲着,漫不经心地翻折衬衣的袖子。
阮苏茉看着他双手没过冰水,从还未融化的冰块中取出毛巾,拧干,水流顺着他修长白净的手指缓缓流下。
之后,听到他说:“过来。”
一直停在原地的阮苏茉愣了好一会。
直到段西珩蹙着眉头,略微疑惑地看过来。
阮苏茉动动嗓子,踌躇了一会,才向段西珩那边走去。
两人坐得很近,阮苏茉似乎能感受到自己大腿不小心碰触到的西裤面料,心脏发烫,她赶忙往边上小小地收了一下腿。
段西珩身上有好闻又清冽的味道,说不上是香水还是什么,总之就是……跟以前不一样。
可是他跟以前又好像没什么不一样。
还是不爱说话。
他将冰毛巾敷到阮苏茉眼睛上,阮苏茉下意识闭眼,连呼吸都下意识停了几秒。
她闭着眼,黑暗让她莫名紧张。
尤其是感觉到近在咫尺的,若有若无的,属于成年男人的呼吸。
阮苏茉的手指不自觉攥紧两侧裙摆,抿抿唇,小声地问:“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段西珩沉着眸看她,难得回应:“嗯?”
“就……我眼睛肿了。”
阮苏茉觉得有些丢脸,苍白解释:“我没哭,就是生气。”
怕段西珩不信,她再强调一句:“我真没哭。”
段西珩没说什么,取下毛巾,重新放回到盛满冰块的小盆里。
冰块被搅弄得发出声响,阮苏茉重见光明,不大适应地眨眨眼。她看到段西珩在拧毛巾,侧脸棱角分明,神情认真。
心内一动,她伸手拉拉他的衣角,问:“你会吵架吗?”
段西珩回头:“?”
阮苏茉:“下次我带上你,我吵不过我后妈,你帮我。”
段西珩:“……”
阮苏茉不大确定地问:“你会帮我的吧?”
仿佛是看到段西珩眼里流露出的无语,阮苏茉松了手,碎碎念着:“算了,我知道你不会——”
“不帮你帮谁。”
浅淡的几个字,随之而来的是重新覆盖在眼皮上的冰凉。
阮苏茉在那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可是她明明听得很清晰,段西珩是这么说了的。
而且她现在还能感觉到他的指尖轻轻按在冰毛巾上,掌心碰触着她的脸颊。这种不经意的触感,让她呼吸变重,一股陌生的酥麻从尾椎的方向延漫而来。
阮苏茉在黑暗之中一动不敢动,全身僵硬着,尤其是明显感受到段西珩的手指下移,指腹轻轻按在她唇角,好似还磨了磨。
他的手还带着冰块的凉意,碰触的时候会缓解夏日的燥热,明明是令人心跳加速的时刻,阮苏茉却偏头,张了一下嘴——
咬住了段西珩的手指。
“……”
“……”
长久的安静之后。
“阮苏茉,你属狗的吗?”
阮苏茉后知后觉地松开牙齿,耳朵烫得不行,语气却是理直气壮:“我怕你趁我不备偷亲我,占我便宜。”
段西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