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说他是自己眼珠子掉在淮水镇的姑娘身上,倒是想说他虽头次出山,也莫要这般没世面,可到底也没说出口,毕竟她自己也很喜欢这里,万物皆柔,阳春明媚,的确是草原难以瞧见的。
“若不是阿姐再三嘱托,我是不会同意带你南下的,别总忘了正事。”
左芪心里一清二楚,武三师姐不喜欢带同门的事情在吞鬼山是人尽皆知,他此次有幸,奉徐缨师姐的命令跟着下山,一路上很多事情已经很努力的跟节奏了,却还是慢了拍。
今年雪未融,她便从北境的东戎草原南下,至今已有三月,一路顺着下来好不容易习惯了有个人跟着,左芪总喊累的毛病是给她打好了,总叫痛的习惯也给她骂改了,可偏生是拖拖沓沓左顾右盼的恶习,打也打不好,骂也骂不好的令人脑仁疼。
武知蹊明白,上天大抵也不是公平的,给自己的时间很少很少,残酷到她从十岁开始,就立誓:双十年华,必问仙筏。
草原上的人啊都传:“吞鬼山的武三姑娘有大志向,她若成功了,便得第一个造福草原。”
也有人说:“干什么非得问仙门哩?小小年纪就这般已经很不错了。”
冤枉啊,并非她的脾性傲气,非得二十岁的时候问仙,却是命运要她如此,如果在那之前不得开启仙筏,她也许……
就像今早的那个梦,十二年前阿姐将她从荒山老林里救出来,问她想活着吗?答案是肯定的。
视线落在高悬的烈日上,知蹊强迫自己直视那么一瞬,舍不得啊,单是三月淮水就足够让人挪不开眼,世上还有好多的地方没去过,怎好舍得。
双十年华,必问仙筏背后的真正含义,到底是一个秘密,一个只有自己和阿姐,还有已故师父知道的秘密。古籍留文问仙筏有多种方法,大多都是恶毒的歪门邪道,她选择的是艰难的正路,两年内,收降那四件诡器,然后问仙。
这般想着,武知蹊觉着后背的布衣略有滚烫,尚且什么都未背负,怎就开始不舒服了呢。
左芪没察觉什么,倒蹲下去,往土地庙里看,问道:“师姐?你在土地庙门口下无遁印,罪魁鼠精在这里头?”
“难不成我是为了印着好看?”武知蹊还是觉得背后发痒,伸手挠了挠,燥热。
半炷香后,狂奔过来的小厮恨不得敲锣打鼓,嘴角要咧到后脑勺,老远就开始喊:“仙师仙师!武仙师,宅子里的黑鼠都没了!”
“知道了。”
“武仙师留步!”小厮拦了武知蹊的去路,又匆匆道:“员外早将家里来了东戎灵印仙师的事儿散布出去了,如今有了成效,自然是许多人等着让您二位再显一显神威的!我家老爷让我来请您过去用晚膳,许多员外等着见您呢!”
“那可不行!”左芪将小厮胳膊一扯,道:“我跟师姐是有正经事儿要办,你以为我们真来淮水折三月玉柳的啊?”
“实在是有事儿,武仙师听我说,淮水镇有座山中书院,一直挺邪门……”
“邪什么邪啊,别说别说,路过而已,不必要这样纠缠哈,山水有相逢,后会无期!”
“有期有期!左仙师,你听我说嘛!”
……
听得左芪同那小厮两番口头挣扎,武知蹊晓得这个富贾遍地的淮水镇,强硬的要走是挺不方便的,想起来前些天那个一直往南的梦,加之今日后背奇痒,肯定是不能在淮水镇再多做停留,得应梦继续往南出发,她只转圜,于是——
“我师弟左芪是内门唯一的男弟子,此次黑鼠霸宅的事大多也是他处理的,便先留他在淮水镇多住一段时日替众人解忧。”
知蹊话歇,干脆地盯着左芪瞧,虽然没发现有什么明显的神情变化,但是通过三个月朝暮不离的相处,她料定这小子心里开出的花比芍药还艳上七分。
“师姐一个人先行上路?这样好吗?”左芪这样假意的关心一句,却心道好的不能再好!
“无遁印我已经下在这里了,你在夜里等月光,瞧瞧后果是个什么,很简单的事情,想来那些员外的要求也并不复杂,你且细心应对着,速速来同我会合……对了,淮水镇以南是什么地方?”
小厮抢答:“仙师!是皇都,是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