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线过吗?到现在也不过游戏里的半天时间!怎么整得跟一秒不见如隔三秋一样?!
崽崽乖乖坐在门槛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仰着头,对她道:“我明日出发去兵部,在那里会有住宿,你仍会跟着我么?”
废话。
宿溪戳了戳他的左手。
他垂下头去看自己的左手,微微抿了下唇角。
他知道她会跟着他去往兵部,兵部和宁王府都在京城,只不过隔着几条街的距离而已。
只是,大约是因为太过在乎,所以害怕出现什么变动,所以仍然不确定,想要问出口,想要得到确切的回答,如此,心中才能踏实下来。
过了会儿,崽崽像是极力鼓起勇气,垂着头,又问:“日后,无论我去哪里……你都会在我身边吗?”
宿溪被崽崽那副小媳妇样儿给逗乐了,心想,这可未必,崽崽你去茅房,阿妈就不方便一块儿了。
陆唤没得到她的回答,立刻绷紧了身子,茫然地看向空中。
——是没办法做出承诺吗?
他心中直直下沉,张了张嘴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左手又被拍了一下。
陆唤:“……”
他的一颗心脏这才停止坠落,平安无事地落至了地面上。
所以,若是她始终跟着他一起,天大地大,在哪里并没有什么区别,在柴院不过待了三月之久,在别的地方说不定会待个半年之久,而有朝一日,他们会寻到一处住处,安下家来。家里面要摆满了她所喜欢的珠宝和胭脂。
屏幕外的宿溪不知道崽崽在想什么,只见他莫名其妙的,双眸中就生出一丝明亮的向往,包子卡通脸也微微发红。
宿溪:“……”
孩子傻了,兵部不是苦差事吗?有那么令人向往吗?!
宿溪没有忘记竹林里还埋着自己先前放在里面的木箱子,木箱子里全都是崽崽送给自己的宝贝。既然要搬家了,那这些也要搬走。于是她拽了拽崽崽的袖子。
陆唤不解地看向自己的袖子,见自己袖子被朝着竹林方向拽去,心想竹林里应该是有什么,便跟着她一道过去。
宿溪从厨房抓起一把铁锹,塞进崽崽手里。
之前她是从商城兑换挖坑的操作,但现在既然崽崽在这里,这点儿苦力活儿就让他做好了。
陆唤立刻领会,莫非她有什么东西埋在这里?他立刻挽起袖子,修长手臂露了出来,拿起铁锹开挖。
很快,宿溪埋在这里的箱子便露了出来。
陆唤打开,见到里面所装之物后,顿时愣了一愣。里面整整齐齐收藏的,全是他那段日子送给她的小木雕之类的小玩意儿,后来他为她买的胭脂盒,他一直不知道她放哪儿了,原来也埋在了这里。
里面还有一些被叠好的小纸条。
月光铺洒下来,这些木雕栩栩如生。
……
陆唤抬头朝虚空中看了一眼,仿佛在眼中描摹了她的身形,心头微微动容。
他一直以为。
她的出现与存在,对他而言,是茫茫灰雾中的唯一一束亮光,也是他所得到的最大的幸运与馈赠。但自己对她而言,可能只是兴之所起,所救赎的一个人而已。
自己无时无刻不在等待她来,但她却是兴之所至,随时来,也随时可以离开。
陆唤一直知道这一点,但从不敢表露半点苛求,因为怕有一日,她与自己打招呼离开后,便再也不来了。
可现在看到这些东西,被她仔仔细细地收藏起来……
陆唤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涩意……他没有想过,他也被她珍之重之着。他也被她在乎着,惦记着。
即便这些分量,可能只是她的世界的十分之一。
但那样对陆唤来讲,便已经是他拼命奢求都想要的东西了。
他有了真真切切被在意着的感觉,心头便好似被什么一点点填满,他望向空中,不确定她在哪个方向,便抬起手。
宿溪见崽崽沉思了好半晌之后,眼眸似水地抬起头——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他这包子脸上亮晶晶的眼神就像是“好开心要抱抱”一样,确实,好不容易晋升幼儿园小组长了,又半夜吭哧吭哧挖箱子,是该鼓励一下,于是宿溪牵了牵他的左袖。
然后犹豫了下,用另一根手指往他怀里蹭了下。
最后安抚性地拍了拍他后脖颈。
一个非常草率简陋的来自老母亲的敷衍的拥抱就完成了。
屏幕上的崽崽头顶冒出个:……?
陆唤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他方才怎么感觉那道风钻进了自己怀里?
……是他的错觉吗?他方才,是不是被抱住了?
可是因为她只是一道看不见的风,他也并不确定自己是胡思乱想,还是方才确有此事。
他竭力装作若无其事,俯下身去搬箱子,可耳廓仍是难以控制地红了起来。
但他将箱子放在一边时,仍然忍不住在想此事,于是头顶问号变成了两个:??
宿溪拽着他袖子往回走,见他脚步飘忽,耳根微红,不知道在想什么,头顶的问号不知何时变成了四个:????
而等他走到屋门前,进了屋子后,头顶的问号已经一大堆占据了整个屏幕:????????????
宿溪:…………
你他妈怎么还在想?
这一夜,宿溪陪着崽崽收拾好东西,便一如既往地勤学苦练,等到夜深了,崽崽睡下了,她才扔了片梨花给崽崽,告诉崽崽自己走了。
但实际上,她还没走,她这边才晚上七点多,她一边继续写作业,一边继续开着屏幕,看崽崽睡觉。
……
翌日,太学院中许多人也听说了此事。
但是这些学子们道听途说,且不知道其中缘由,所以为的便是,宁王府的庶子巴结了云太尉的小儿子,这才令云太尉进宫替他讨了个官职。
五品员外郎虽然不算什么大官,但是陆唤一无什么背景,二又是个庶子,直接从九品跳到了从五品,还是很让这些学子们眼热的。
虽然明知道,肯定会出现这些言论,但是见到太学院那些聚集在一堆,交头接耳的卡通小人,宿溪就有点儿生气。好好的时间不做正事,天天讨论她的崽干啥呢。
陆唤倒是习以为常,低声对她说:“让他们说,这种流言于我反而有利。”
毕竟,他如今确实没什么靠山背景,如果过于崭露头角,反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反而在众人心中成为靠着朋友走后门的无用之人,对他更加有利。而待到他真的立下实功,有了立足的根本,到时候这些流言便可不攻自破了。
宿溪见崽崽弹出这么一段话,心头怒火稍稍平息了。
而自从云太尉让云修庞和崽崽结交之后,这云修庞倒是十分听他爹的话,一下课、一放学,就黏着崽崽。
这天放学后也是,一直跟着崽崽,从广业堂走到太学院门口。
崽崽像是有些不耐烦,十分冷淡,但这小胖子却眼巴巴地一直跟着。
宿溪能明白云修庞为什么这么跟着崽崽,因为云修庞一直在太学院受到欺负和霸/凌,即便现在云太尉官复原职了,那些人有所收敛,但也没有停止对他的嘲笑。而崽崽虽然年纪比他小,可是气场却摄人得多,他本能地想跟着崽崽,以为能受到保护。
宿溪想着完成上次没完成的支线任务,让云修庞成为崽崽的朋友。
除此以外,她看着屏幕上一前一后两个小包子。前面一个面容漠然,气场冷冽,后面一个宛如肉球,跌跌撞撞跟着,就像看见幼儿园两个小朋友,其中一个想和另一个做好朋友一样,难免心中就生出了几分老母亲的慈爱之心。
崽崽也应该交到一个朋友了。
这样的话,自己偶尔不在,崽崽也不至于太孤单。
长工戊年纪二十多了,虽然和残忍,但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和崽崽肯定是谈话不到一起的。
而这个云修庞虽然愚笨了点儿,但却是个老实巴交的小胖子,再加上又是太尉之子,长大以后绝对是京城官员,他适合和崽崽做朋友。
老母亲这么安排着,于是在崽崽走到街市上时,推了推他的手,示意向旁边的糖葫芦。
陆唤以为身侧之人想吃糖葫芦,眼角眉梢融化了一些,从怀中掏出一些铜板,递给卖糖葫芦的小摊贩,道:“两串。”
买完之后,他打算拿回去,虽然她不能吃,但是她可能十分喜欢糖葫芦,摆着看看也是好的。
但宿溪隔着屏幕突然抓住了他的其中一只胳膊。
崽崽:?
接着,宿溪抬起崽崽的胳膊,朝着跟着过来的云修庞举了起来。
屏幕上的小胖子顿时喜出望外,抹了把眼睛,感动得快哭了:“唤弟——不,陆唤,这是给我的吗?”
崽崽头顶:……
陆唤眼睁睁看着云修庞把自己买给她的糖葫芦一把拿走,当场开始啃了起来,心中不大愉快,死死盯了他一眼,拿着剩下一串,扭头就走。
云修庞不知所措,赶紧跟了上来,他一边小跑,一边吃糖葫芦,那糖葫芦的糖油看起来十分香甜,他吃得满嘴都是。
见陆唤回头望过来,他似乎是很想结交这个朋友,于是挠了挠脑袋,努力逗这个朋友笑,便一口气将糖葫芦全都咬进了嘴里,登时嘴里鼓起来好几个包,鼓鼓囊囊,看起来十分好笑。
这小胖子其实挺有意思的,屏幕外的宿溪被他可爱到了,下意识拽了拽崽崽的袖子,让他多看几眼,别老嫌弃人家。
可崽崽望向身侧,心情好像越来越糟糕。
他阴晴不定地看着云修庞,转身继续往前走,手上拿着那一串糖葫芦,情绪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他冷着脸咬下一个糖葫芦来,鼓鼓囊囊到脸颊边。
然后侧过头,没什么表情地朝着左边宿溪的方向看了眼。
宿溪:?
宿溪正没摸清楚崽崽这是在干什么,忽然就见屏幕上,他头顶跳出个气泡,那气泡有点急,趴在他头顶。
——我也可以。
宿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