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来什么感觉,他那时以为母亲死了,便没人可以管教自己,可现在落在这方正祠堂里,管教自己的,还有黄天厚土,官场人情。
面前那些个泥塑彩绘的佛像,一个二个张牙舞爪的……
凌北野早看出这祠堂修建得不成体统,以前皇帝便大有给辅王点颜色看看,下下他们威风的意思。所以,终泽寺不对劲这奏折,怎么写都报不上去。
一天参拜总算结束,凌北野起来的时候,才发觉膝盖有些酸软。
正要出去,迎面撞见一女子,那女子浑身白色的衣物,披帛金黄,上面有些地方用金色的丝线勾勒出一幅浩瀚的漠野图。
头发扎成十守髻,上面的金步摇,鸟头翠都是贵重的宝物,她带着,多了份恰到好处的雍容华贵。
只不过,女子的头发,全是白色的,她长得绝美之姿,却是极其清冷,眉眼之间尽是疏离之态。这是当朝玄天皇帝的两位贵妃之一——梧白贵妃。
梧桐不同于其他艳花俗叶,头发全白更添仙人之姿,故称为梧白。
“小王见过贵妃娘娘。”凌北野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梧白之冷冷清清的瞟了他一眼:“嗯。可巧。”
两人不尴不尬打了招呼,并没有太多的话要说。凌北野知道,辅王参拜期间,这个终泽寺几乎是不能有外人出入的,偏偏数年前梧白得宠的时候,皇帝一声令下,不知道给她多少的恩宠特权,这随意出入便是其中一样。
凌北野做样子的笑了笑,他知道梧白这个人虽然什么都懒得管,但是天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他前脚才来这个寺庙参拜,梧白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后脚就跟上了。
两人倒是颇有许多渊源。
梧白乃是南疆的公主,叫做阿丽罕,自小便性子高傲,是南疆漠土上最耀眼的珠宝。
十年前,凌北野随南宣王前往南疆视察,据说那个时候南疆出现了暴乱,玄天本来想趁此机会吞并了南疆的,可路途遥远,再到那里一看,南疆狼主联合一众族长,早平定了九王之争。
虽然南疆无法直接被吞并,但他们元气大伤。凌北野和南宣王说是使者出行,实则借机趁火打劫,讨要财宝。
他当时少年心气,也没见过哪个美女是白颜色的头发,给皇帝化了张南疆公主阿丽罕的画像,结果凌北萧起了兴致,说什么都要让他们带阿丽罕回去当贵妃,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如果邻国弱小,那么他们的黄王,也是自家皇帝的。
凌北野受了令,需得带阿丽罕回去,他至今都记得,阿丽罕把一声筒裙换做百褶时,满脸的怨恨。彼时凌北野压根就不把这当回事,只当这个美女倒霉。
再后来,他娶了自己第一个媳妇儿,去了桃山……
桃山……凌北野想起来那漫天嫣红的,沾了鲜血的桃花,头疼欲裂。
梧白像个幽灵在他耳旁诅咒他,他那是才想起一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过,但是那日付出的代价那般惨痛……
凌北野想起这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前尘往事,有些头疼,不愿回味,只想赶紧和梧白挥个手,道个别,其他的一概不论。
梧白摘下自己的翠面,示意那些个和尚主持出去,那些个光头只是微微一犹疑,便都照做了。毕竟,辅王是和皇帝有芥蒂,皇帝需得仔仔细细防范着的人,但是这贵妃可是能吹枕边风的祸患,他们可不敢不照贵妃的意思来。
凌北野撇撇嘴,自己这个四方征战,战功赫赫的王爷,都需得谨小慎微,结果这贵妃倒能呼风唤雨。当真是不同人不同命啊……
他出神的想着,反正他们家那个侧王妃力气大,要不下辈子,她当王爷,自己当个红颜祸水,必然比茗澜妥当个百倍千倍。
他没头没脑的想着,甚至微微勾起嘴角,但梧白第一句话就让他浑身僵硬,半点笑不出去来。
“王爷,世子近来可好?”梧白理了理自己的发髻,慵懒而高贵,一双眼睛好似装了冬日里刺骨的风雪,盯着便让人不自在。
她长得不凶蛮,一双乘车的眼睛却像神明似的,能审视人一般。
“嗯……好。”凌北野集中起精力,总觉得,梧白话里有话,他作为一个父亲,不可能不多想,这人平日里都没事,现在来关心自己儿子干什么?
“哦,是吗?”梧白一挑眉毛,额间那鲜红的花钿有些过于鲜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