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宛若星辰的大眼睛闪着无辜的泪光……
“一会儿母亲到了,她若是说了什么不必往心里去,守好你本分就是。”他淡淡道了句。
归晚勉强挤出个笑,应道:“谢将军提点。”
江珝微怔。方才当着众人面,她唤得可是“夫君”。他下意识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侯了两刻钟的功夫,苏慕君回来了,只她一人。
“久等二弟和弟媳不到,母亲便去佛堂礼佛了,这会儿玄笠师傅正讲经,怕是断不得,只得委屈二人稍后些时辰了。”
梅氏常年礼佛,于是便从庵里请了位师傅来,供在睦西院的小佛堂,每日给梅氏讲经。这些江珝都是清楚的,他点头应下。
苏氏莞尔,笑语嫣然。“晌午母亲便能结束了,小厨房已经开了火,两位在这用饭吧。”
用饭?归晚可没想过拜礼中还有这么一项,她偏头看了眼江珝。
余光里他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沉默须臾道:“不劳烦大嫂了。”
苏慕君一愣。往日不管江珝出征多久,回来第一件事必然是到睦西院给梅氏请安,留下吃过饭再走,这是他替兄长江璟做的,且五年无一例外。她方才还特地吩咐小厨房做了他喜欢的菜,这会儿功夫,他却不留了……苏慕君下意识睨向他身边的余归晚,眸色一沉,似笑非笑地应了声“好”,便出去了。
她一走,归晚松了口气。
其实她有点饿,毕竟带着副孕身,又折腾了一早,再说陪婆婆吃饭也是应该的。但谨慎起见,这顿饭还是压一压得好,眼下她踏入公府一天不到,江珝的脾气还没有摸清何况这位素未谋面的婆婆。而且她深切明白一个“恨屋及乌”的道理,今儿这饭就算她殷勤出花来,以梅氏待江珝的态度,她也不会多睬自己一眼的,说不定自己还会成为她难堪江珝的幌子。
反正她还挺得住,赶紧奉了茶回檀湲院喘口气吧……
归晚盘算的是很好,可她怎都没料到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好不容易待梅氏听过了经,她偏去歇晌了;可算熬到她醒来了,她又在房里打坐修禅定……等苏慕君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了。
江珝问道:“母亲可好了。”
苏氏歉意摇头。
江珝凝神静默,整个人像只绷紧的弦,归晚真怕他下一刻会突然断开,可他低醇的声音却道了句:“请大嫂告之母亲,我改日再来。”说罢,起身便朝门外走。
归晚还没反应过来,已到了正房门外的他蓦然回首,望着她道:“还不走?”
“嗯,走!”归晚木然应声,迈开已经快坐麻的腿跟了上去……
江珝脸色沉了一路,压抑得归晚觉得这天都阴了,没敢多言一句。到了檀湲院,他忽而转身,连个招呼都没打大步朝南去了。归晚赶紧唤了一声:“将军!”
他驻足回首,归晚小声问:“你去哪?”想想这话她好像不该问,忙又补了句。“你可回来用晚饭?”
他看着她,目光幽邃,墨瞳深不见底,须臾,平静地道了句“不必等我”,便带着侍卫走了……
就算他想让她等,她也等不了了。归晚饿得心直发慌,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赶紧吩咐蒋嬷嬷备饭。
用过晚饭,归晚缓过来时,已是暮色四合,天色渐暗。
直到入夜,江珝还没回来,林嬷嬷打着洗漱的理由随表小姐进了净室。
归晚泡在水里,想着今日的事,发觉江珝好似并非传言那般。梅氏这般待他,他还坚持去请安;让他等,他便果真等了两个时辰,还连点脾气都没有。而且瞧得出,这一家人都不大待见梅氏和苏氏,可偏江珝就对二人恭敬……
“江珝真的与梅氏不和?”归晚喃喃出声。
林嬷嬷听到,眉头拧了个结,给她擦身子的手停了下来,急切道:“小祖宗,你还有功夫惦记人家,赶紧想想咱自己的事吧!”
归晚思绪被扯了回来,她当然知道嬷嬷说的是什么。
就怕洞房不成,林嬷嬷昨个主动提出守夜,表小姐和二公子这一夜如何过的,她比谁都清楚。她怨道:
“昨晚上千叮咛万嘱咐,怎还是没成啊!”
“是他要走的,我又拦不住。”归晚反驳。
“您不给他添堵,他能走吗?”
给他添堵?自己不过是问问父亲而已,就算他恨父亲,也不必瞒着自己啊。况且即便没这事,这洞房也成不了……
“他好似就没想过要碰我……”
归晚嘟囔了句,却把林妈妈惊住了。不想碰?怎么可能!她家表小姐绝色倾城,便是女人也要怜惜三分,如此佳人在侧,他江珝不动心?
林嬷嬷突然想到坊间传言,云麾将军二十有三,不娶不纳,只因他不近女色。难不成这是真的?她越想越愁,迟疑半晌,还是压低音声道:“这房里的事也不只靠男人一个,女人该做的也得做啊。”
归晚愣了,惊愕地看着林妈妈。什么叫女人该做的?难不成要自己去引诱他?
这话林妈妈也不想说。好端端的小姐,遭遇劫难便罢了,偏还要忍受这些,她又何尝不心疼她呢。可她毕竟带着身子,日子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到时候苦头可就不止这些了。
见归晚坐到另一侧躲开了,林妈妈硬着头皮再劝,然才开口便听门外小丫鬟唤道:“二公子,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