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大学学业了!”
然而顾苑却不允许,她喋喋不休的声音妄图帮他决定一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知道为了些什么要死不活的,喻落吟,你在跟我置气么?”
喻落吟沉默不语。
“……我和你爸工作都很忙,在对你关心这方面的确有疏忽。”
见他这幅不配合的态度,顾苑微微叹了口气,语气稍稍放软:“但这不是你恣意妄为的理由,落吟,你难道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了么?
恣意放纵是一个人堕落的开始,无论如何,我不允许你对你自己不负责任。”
“妈,别说了。”
喻落吟面无表情,眉梢眼角带着一层浅浅的冷意:“我累了,你先走吧。”
顾苑皱眉,坐在原地不动。
“你还要说保送名额的事情?”
喻落吟眉梢轻挑,讥诮的笑了:“我不要,你就认为我考不上了么?”
“你,”顾苑愣了,喃喃道:“你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我愿意。”
喻落吟‘大逆不道’的一挥手,指向门口:“请吧。”
……
顾苑了解喻落吟的脾气,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在争辩下去非得吵起来不可,她忍气吞声的站了起来,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喻落吟,你以为你这多此一举的举动很帅?
还是很符合你们这些小男生的潇洒?”
“放着保送名额不要非要自己参加高考?
我很欣赏你的自信心,但你似乎忘了人生总有意外的这个道理。”
“发烧感冒,交通堵塞,临阵发挥紧张,等等都能引起高考中所谓的‘意外’!”
“人生中的理想和目标不是让你随意糟践的,有的人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抓住梦想并且去实现的机会,错过了就完了,以后你就明白了。”
顾苑一气呵成的说完,‘砰’的一声干脆利落甩上大门离开。
满室的寂静中,喻落吟刚刚闭上的眼睛慢慢睁开。
[有的人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抓住梦想的机会。
]
[错过了就完了。
]
所以,他是不是该抓住?
白寻音错过了就完了,喻落吟内心深信不疑这一点。
可是女孩下午的时候明明白白的跟他说过,在自己和理想之间,她选择了理想。
如果自己在倒贴上去……那是不是太犯贱了?
时隔快要一个月,喻落吟终于忍不住点了一根烟,清隽的眉头紧蹙。
要不然……就算了,反正白寻音也烦他。
喻落吟漫无目的的想,心里一片空落落的。
可一闭眼,少女曾经温柔的笑靥,残酷的过往都在脑子里不断的闪回,跟看电影似的。
喻落吟睫毛微微颤动,在一根烟燃尽的时候,做了和刚刚心里截然相反的决定——艹,不就是倒贴么?
他犯贱了。
顾苑的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让喻落吟躁郁纠结了一下午的心脏沉静下来,同时也做了一个和日后人生走向都息息相关的决定。
也不知道她如果哪年哪月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后悔到恨不能穿越时空管住自己的嘴。
接下来将近一周的时间,白寻音没有继续受到喻落吟的纠缠。
许是因为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知道他们注定是两个方向的人,所有交集都是没有必要,便也就看开了吧。
白寻音为此松了口气,但也并没有开心到哪里去,因为家里有些事情让她有点忧心。
近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季慧颖好像有事情瞒着她一样——早出晚归,整个人透着藏不住的心绪不宁,白寻音甚至偶然看到她在检查家里的存折积蓄……
统计钱不可怕,但可怕的是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情况还要偷偷摸摸的统计,能瞒着她这种相依为命的人的事情,那就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白寻音在想到这一层的时候脑子‘嗡’的一声,第一想法就是冲到季慧颖面前无声却急促的写字询问:[妈,是不是爸爸最近情况不好?
]
白鸿盛身体机能一向挺稳定的,但自从经历了上次的意外事件,白寻音现如今总有些一朝被蛇咬的提心吊胆。
她生怕某天会听到什么噩耗。
“不是,不是不是,你想到哪儿去了?”
季慧颖连忙否认,眼神乱飘:“你爸爸身体情况很稳定。”
她不自觉的进行着重复行为而不自知,显然是整个人都焦躁到了一定的程度了。
可她们最近的生活一如既往……季慧颖到底在焦躁什么?
白寻音清秀的眉头担忧的蹙起,忍不住继续在纸上问,字迹潦草:[妈妈,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
“别问了,音音,你可不可以回去学习?”
季慧颖揉了揉太阳穴,一会儿是压不住的躁郁,一会儿却又强颜欢笑。
她把白寻音推回了自己的房间,不住说:“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音音,你只需要好好考试就行,其余的都不用担心。”
可季慧颖越是这么说,白寻音就越是觉得心里沉重。
就好像被最亲近的人瞒着事情的郁闷无处宣泄,憋的慌——她甚至想找阿莫说说季慧颖最近的异常,可每每话到嘴边,却觉得还是说不出来。
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事情,阿莫那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又哪里能想的明白呢?
更何况在这个节骨眼,给别人徒增烦恼都是犯罪,白寻音不想阿莫跟着她一起烦心。
她只能默默的把所有疑惑咽了下来,装作没事人一样的陪着季慧颖‘演戏’。
而这表面的‘平和’直到周末那天被全盘打破。
周日高三学生照例是放假半天的,白寻音担心季慧颖最近的状态,想趁着这半天休息回家好好陪陪她,便拒绝了阿莫和她一起补课的邀请。
可白寻音没想到她骑着自行车走进阿郡胡同逼仄的巷子里时,却看到季慧颖被两个人高马大的背影堵在了墙角!
白寻音脑子‘嗡’的一声,不管不顾的拨着刺耳的自行车铃就冲了过去——
“艹!哪里来的疯子!?”
少女突兀冲过来的白色身影让两个凶神恶煞的大男人也吓了一跳,将将避开自行车轮,便破口大骂起来:“你他妈的没长眼睛是吧?
没看到这里有人么?”
“音音!你怎么回来了?
你不是补课去了么?”
季慧颖心惊肉跳,又怒又惧的把白寻音护在身后。
她看着少女倔强青白的脸色,不住的催:“你别管这些,快回去做卷子……”
“哟,姓季的,这是你女儿啊?”
领头的男人上下扫了一眼白寻音,忽然笑了:“小模样长的不错。”
“音音!”
季慧颖身子微抖,厉声喝道:“回家去!”
白寻音却愣在了原地,澄澈的双眸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声音,熟悉的拿腔作调……她认得,就是三年前高利贷追债的那帮人!
看到他们就能想到当初白鸿盛从八楼一跃而下的画面,白寻音脚底板涌上一股熟悉的寒意,牙齿不自觉的咬的咯吱作响。
“姓季的,你叫你女儿回家没用,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家地址。”
男人无所谓的笑,他一双吊梢眼睛,显的阴鸷又狠厉:“总之你不给钱,我们就天天过来,到时候耽误了你女儿高考的话……你觉得谁损失重?”
白寻音回过神,一下子明白了。
原来这些天季慧颖的踌躇不安,辗转反侧,甚至偷偷看存折……都是因为这群追债人又缠上来了。
他们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趁着这个节骨眼缠上来,让季慧颖生怕踩在她高考前后打扰她的心情,于是不得不拿钱。
白寻音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指甲深入掌心。
“你、你们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季慧颖一辈子都在体质内工作,温文尔雅的性子,即便气急了也只是脸色青白的讲道理:“我老公被你们逼的跳了楼,法院已经清除我们和你们之间的债务……”
“呸!法院算个屁!”
男人急头白脸的打断了她,冷冷嗤笑:“法院管得了老子天天过来这破小区‘散步’?
它管不着!你男人当时欠了老子那么多钱,以为死了就算了?
给不给钱,你们自己看着办!”
男人说完,就带着身后的跟班闲庭信步的走了。
两个人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家里。
把包挂上,季慧颖回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小姑娘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音音,别怕,他们再来咱们就报警,会有办法的。”
可是警察会不会管,就不一定了。
白寻音知道这个道理,但她不想让季慧颖知道她什么都清楚,免得她担心,于是只得点了点头。
孤儿寡母最容易被人欺凌,尤其她们是两个女性,在世人眼里柔弱又没用的女人。
白寻音几乎能想到那群追债人的想法,觉得她们一定会受不住的给钱保平安,然后一次的妥协下去,就是永无止境的被要挟,可是……
白寻音茶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刀子放进了书包里。
这是当年白鸿盛送给她的瑞士军刀,必要的时候……可以保命。
十七岁的少女第一次想要碰触利刃,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情的。
生活总是这么难么?
还是等长大了就好了?
白寻音再次扪心自问了一遍这个问题,随后轻轻的嗤笑了一声。
命运就是一个贱人,生活就是那么难。
第二天放学后回到小区巷子口见到那两个追债人的时候,白寻音并不意外——自从昨天下午在自家小区门口见到这两个人,她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找上来。
吸血鬼和蛀虫只喜欢盯着弱者欺凌,而她看起来比她妈妈还要‘弱’。
白寻音推着自行车在人高马大的两个男人面前站定,双眸冷冷的。
“小姑娘,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男人看到她这‘视死如归’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我们就是想跟你聊聊,听说你学习不错,高材生?”
他说着,就想把手伸过来触碰女孩的下巴。
然而下一秒,深夜里寂静的巷子口传来一道杀猪似的惨叫——
“艹!我妈的!”
男人捂着流血的手,蔓延着的血像是浸入到他的眼睛里,双目嗜血一样阴狠的盯着白寻音大骂:“你个贱女表子!竟然敢他妈带刀!”
然而白寻音根本不听,在拿出瑞士军刀义无反顾的划伤男人的手时,趁着他惨叫的当口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必须跑!跑的越快越好!跑出这逼仄的巷子口!
白寻音心肺随着剧烈的奔跑不断灌入冷风,直感觉火辣辣的疼,然而她还是感觉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近的好像马上就能碰触到她,让人犹如坠入无尽深渊的绝望——
然而有人拉了她一把!
“白寻音!”
依旧每天悄悄送她回家的喻落吟正在巷子口买了瓶水,还没等走就看到小姑娘不要命似的跑出来,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他瞳孔猛的剧烈收缩,第一反应就是扔掉手中的水冲过去拽住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