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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斯进屋后几乎没顾得上注意别的,直到这时才发现那张双人沙发上正窝着一个孩子。
看起来不足十岁,穿着浅灰色的长袖居家衫,蜷成一团的姿势使得他肩背骨骼突出,看起来很瘦。
他把脸埋在靠枕里,手臂掩着额头,看不见五官长相,只能看出来头发乌黑,衬得皮肤格外白。
“所以,那个睡成一团的小东西是……”萨厄·杨再次明知故问。
楚斯转头看他:“……”
萨厄·杨一脸无辜地回视他。
楚斯怕被蒋期听见,冻着一张脸用口型道:“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没用小傻子这种词?”
萨厄·杨笑了起来,浅色的眼睛弯起来时亮极了。
蒋期试图把蜷着的孩子抱起来,结果那孩子却用靠枕把脸埋得更深,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什么。
“放着床不睡就爱窝沙发,你这小子……”蒋期也没坚持,只是抬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咕哝了一句,“是不是病了?”
那孩子就着埋着脸的姿势摇了一下头,终于说了一个清晰的词,“困。”声音还没变,带着孩子特有的软。
“行吧……”蒋期有些无奈地直起身,转头冲楚斯和萨厄·杨笑了一下,“我儿子,睡着了就不乐意再挪窝,见笑了。”
萨厄·杨噙着一抹笑意,懒懒道,“没关系,挺有意思。”
楚斯:“……”
他大概是这间公寓里最为尴尬的人,蒋期和萨厄·杨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每一句都在扎他的脸,把他重见故人的那点儿情绪冲得干干净净,半点不剩。
蒋期看起来在那个时空也刚到家不久,他示意楚斯和萨厄·杨在沙发上先坐一会儿,道:“我去给这小子拿条毯子。”
萨厄·杨半点儿客气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挑了个靠近双人沙发的位置坐下。
蒋期趿拉着拖鞋走进了卧室里,楚斯朝他的背影瞥了一眼,转头看向萨厄·杨,露出了一个微微含带警告意味的眼神。
然而只要有那个缩小版的蜷在旁边睡得昏天黑地,一切警告的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果不其然,萨厄·杨笑得意味深长。
楚斯:“……”
但是老实说,在眼下这个境况中,不论这混蛋玩意儿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楚斯都不会生出不耐烦或是恼怒的情绪。
“你看起来很高兴。”萨厄·杨眯着眼看向他,“甚至有点儿兴奋,但并不放松。”
不得不说这人有时候敏锐得像野兽,能嗅出最细微的情绪变化——
楚斯确实高兴,因为他再一次见到了唯一能称为家人的蒋期,他也确实没有放松,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你真是个……怪人。”楚斯嗤了一声,在他旁边坐下。
对情绪的嗅觉如此敏锐,同理心却淡漠得惊人。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高,蜷在沙发上的孩子却动了动。他从靠枕中抬起眼来,蹙着双眉用一种颇为不耐烦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
他的目光中还带着倦意,似乎并没有完全清醒。那种眼神既不软也不柔和,萨厄·杨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冲他招了招手指,噙着笑低声逗趣道:“你好,小长官。”
楚斯:“……”
沙发里蜷着的孩子眉心蹙得更紧了,似乎觉得这人有病,眯着的眼睛很快闭上,又重新把头埋在了靠枕中。
“一睡觉就找东西埋脸的习惯原来从这时候就养成了。”萨厄·杨道。
楚斯张口正想呛回去,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在他的记忆里,隐约记得当初有两个邻居因为指纹锁故障被蒋期放进了门。
那天蒋期原定要去外地开一个学术研究会议,为期大约三天。
他在沙发上看书的时候头痛症突然犯了,又因为家里没人的缘故懒得回卧室,直接蜷在了沙发上。
结果在他疼得昏昏沉沉时,蒋期因为有东西忘带又回来了。
因为头疼的缘故,他对那晚的记忆有些模糊且并不连贯,只记得等他再睁眼时,沙发上好像多了两个人。
他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模样年轻还是年老都没看清,只隐约记得那人冲他说过一句话,叫了他一声长官还是什么。
他一度以为后头的场景是把梦境和现实记混的结果,毕竟不可能有谁对着一个小孩喊长官,现在看来……他一直留有些许印象的那两个邻居,根本就是萨厄·杨和他自己。
但如果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就是他记忆中发生过的那些,那么……
“我知道我需要找什么了。”楚斯看向萨厄·杨。
“说说看。”萨厄·杨伸直了长腿,换了个舒适些的姿势。
楚斯压低了声音道:“一份草稿。”
在他的记忆中,那两位邻居离开后便发生了一件事——蒋期的一份重要研究草稿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