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臣弟暗自忖度,恐时日无多。
据臣弟所观,此次大疫,急掠如火,军士所有损伤,士气依然涣散。
臣弟知兄汗之志,但今形势比人强,望兄汗审时度势,尽快下令退兵。否则,臣弟恐我建州女真,将会有灭族之祸。
赵诚此贼,是我族大敌。豪格虽勇猛,毕竟年幼,恐非赵贼之敌。
一旦豪格战败,盛京失陷,则我建州危矣。
汉人有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当年,父汗以十三副铠甲反明,一路走来,筚路蓝缕,着实不易。
两代基业,不能毁于一旦。兄汗一定要以大局为重,延续我族血脉。臣弟多尔衮再拜!”
多尔衮这一封信,可以说是字字带血。
皇太极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的手在微微哆嗦着。
他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瘟疫面前,可没有血脉贵贱之分。
不光是普通士卒会传染,甚至就连他皇太极,也有被传染的可能。
可没想到,多尔衮竟然首先倒下了。
如果换做之前,听到多尔衮病危,皇太极会高兴还来不及。
多尔衮是正白旗旗主,三兄弟掌握着两白旗,威望太高,让皇太极不放心。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
正如多尔衮所说,建州女真正面临大敌。
跟赵诚接连数战之后,损失惨重。
现在又是面临大疫,而赵诚正率军直奔盛京而去。
虽然有豪格带八旗精锐回援盛京,但是否来得及,着实不好说。
这时候,就是拼速度。
他必须要赶在赵诚之前,打破宣府镇,兵指明廷京师,才有破局的机会。
多尔衮能征善战,在这时候突然倒下,可不是好事。
“咳咳!”
皇太极只感到急火攻心,一阵猛咳,眼前发黑,身体一晃,重重坐在座位上。
“大汗!”
身旁众人吓了一跳。
这种关键时刻,如果皇太极倒下,真就完了啊!
“让开!”
皇太极一把把过来扶他的奴才推开了。
深呼一口气,平稳心情,终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退兵……通知各旗,连夜退兵!一定不能让明军察觉咱们的意图!”
皇太极一脸颓丧。
败了!
他彻彻底底地败了!
先是败给了赵诚,现在,又败给了瘟疫。
如果没有这场瘟疫的话,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打进宣府镇去,按照计划,威胁明廷京师。
但这一场瘟疫,正如多尔衮所说,急掠如火。
现在,军中每天都有大批人病倒,暴毙,根本就承受不起漫长的攻城战。
八旗大军连夜拔营。
皇太极带领正黄旗心腹精锐,亲自压阵,心惊胆战,最害怕在这时候,明军突然出城突袭。
尤其害怕听到那响亮的号声。
八旗大军都已经接到了撤军的命令,这时候人心惶惶,如果遇到突袭的话,肯定没人反抗,直接就溃败了。
不!
甚至不用大军突袭。
皇太极怀疑,这时候如果有人突然吹响那吓人的喇叭声,恐怕八旗大军当场就会崩溃。
跟强地军大小无数战,强地军的冲锋号,咋八旗大军耳中听着简直就是催命曲啊!
还好,一直到大军拔营,缓缓退走,也没见明军出城来趁势偷袭掩杀。
“明军,毕竟还是明军!只是出了赵诚这个怪胎而已……”
皇太极看着城头明亮的火把,感慨一声。
“大汗。”
就在八旗大军撤退的时候,范永斗急急忙忙地过来了。
“范先生。”
皇太极对汉人保持着警惕心,军中瘟疫的事情,并没有告诉范永斗。
当然,范永斗估计也看出来了,但绝对不知道形势的严峻。
但是,对范永斗,他是很尊敬的。
皇太极是个很有抱负的人。
他知道,女真现在虽然强大,但是,人口太少了,这是他们的软肋。
他们要想真正跟明廷对抗的话,就必须要用汉人。
只有礼待和重用汉人,才会有更多汉人来投靠。
“大汗为何突然退兵?”范永斗问道。
“不瞒范先生说,十四弟突然重病,而且,我军作战,多有不利,只能先退兵将养。”皇太极轻轻叹一口气,话说三分。
“不能啊,大汗。小民在军中,看士卒接到命令都是人心惶惶。如果我们就此撤退,万一明军之中有敢战之士,带兵追击,恐怕会对我军不利啊!”范永斗道。
“那以先生之意呢?我已决定退兵。先生可有更好的退兵之策?”皇太极很虚心地请教。
“大汗,小民愿入柴沟堡,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巡抚沈棨,让他送出求和钱粮来。到时候,大军有了粮草,又不用再担心明军偷袭,可以从容撤退。”范永斗主动请缨道。
“哦?先生可有把握?我军今日跟明军作战,虽然略占上风,但是,缺少攻城利器,很难攻下柴沟堡。沈棨定然也能看出军势来,他守城有余,肯送出钱粮求和吗?”皇太极眼睛微微一亮。
“哈哈哈!”
范永斗仰头哈哈一笑。
“大汗,您是太不了解沈棨此人了啊!当日,我军缺粮,正是明军攻袭我军最好的时机,他们尚且送出粮食来,更何况现在?
我们范家在柴沟堡有商号。小民得到消息,沈棨和王坤正到处筹谋钱粮,意图和谈。只要小民出面,定然能促成此事。
但是,希望大汗能配合小民,不要立刻退兵。也可只留下一部,在此驻扎,威吓沈棨即可。”
“好!”
皇太极一拍手掌。
“先生真是上天派来帮我们大金国的啊!等将来我们大金成就大事,先生就是我们的大功臣!”
他越想,范永斗说的这件事成功的机会越大。
“就依先生所言。我将亲自带人,在此驻扎,威吓沈棨。另外,撤退的大军将先向东,跟两白旗汇合,然后再撤退。你可以跟沈棨说,我们大军准备集中攻击张家口,在张家口入境。”
“谢大汗信任!小民定然不辜负大汗所托!”
范永斗答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