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这是犯规啊,谁抵挡得了秦晋荀刻意的示弱?
温玉叹了一口气,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中央,丝毫不避讳,凑近他,将他额前的碎发往旁边捋了一下。
“还不知道呢,我结束的早的话,我就联系你。”
秦晋荀旁若无人地扣住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晃了晃,余光一闪,眼睛里露出得逞的笑容。
季景然面色划过痛意,垂在身侧的手握了起来。
坐上季景然的车,记忆回笼,温玉有一瞬间的尴尬,心底里想了很多句应对的话,只待季景然开口。
可是季景然什么也没问。
按照邱峻提供的地址,两个人到了一处城郊的画廊,说是画廊,可是前来参观的人却十分少,
两旁挂着稀稀落落的几幅画,在温玉看来画功着实一般。
季景然偏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是邱峻自己画的。”
温玉于是了然,随即想到什么,又看向季景然,“所以他今天邀请我们来,其实是……”
门口突然传出一阵寒暄的声音,“哎呦,邱科长大驾光临啊。”
季景然不动声色地冲她点了点头,两人冲着人声处迎了上去。
邱峻被几位富商围在中间,面上一派春风得意。
“都是朋友给面子,大家随意看看,有什么看得上眼的,我送给诸位。”
旁边一个画廊工作人员模样的人自然地接话道,“邱科长,这可不行啊,您的画已经归我们画廊了,您自己可没有权利决定送人了。”
邱峻于是才反应过来一般,一副懊恼的样子,“哎呀,看我,果然是年纪大了这都不记得了,大家勿怪啊。”
“哪里哪里,画好看我们自然是要买下来的,哪有非得让人家画廊为难的道理呢。”
这一场双簧唱的十分漂亮,邱峻呵呵地笑着,一转头就看见了季景然和温玉走过来。
他自然记得这一对儿俊男美女,上次宴会散场后,他立即派人去京都查了查那个WH集团,得到的结果令他十分满意,WH集团的董事长姓季,听说有个儿子,就负责地产开发这一部分,再看两人的长相,已然有四五分肖像。
八成这位就是那个金身铸成的太子爷。
想到这里,邱峻开了腔,“季总,大驾光临啊,欢迎欢迎。”
季景然也适当地露出了一个热络的笑容。
“多谢邱科长邀请我们,我才有如此眼福,巧的很,我的住所墙上空了点,正不知道挂什么呢,今日还望邱科长割爱啊。”
邱峻笑眯了眼,“好说好说,看中什么告诉我,我拼着面子也让他们给你打折。”
季景然点头,说了几句场面话,正赶上又进来几个人,季景然便领着温玉走开了。
画廊地方不大,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装修得狭长繁复,加之灯光打得并不十分明亮,像迷宫一般,人走在走廊里,很容易就失去方向。
温玉看着墙上并列的三幅画着未知含义的红圈圈的油画,皱了皱眉头,压低声音,“你不是真的要买吧,这明显就是邱峻一种敛财的手段。”
季景然饶有兴致地比对着这三个红圈圈之间的差别,一边说道,“买,怎么不买,这是邱峻抛出来的橄榄枝,我自然要接住,否则,他怎么相信我们是同道中人。”
“邱峻的胃口可不小。”
温玉看着画底下标注着六位数的价格签,“你们检察院有这么多经费?”
季景然噗嗤一下笑了,显得眉目更加俊朗,“自然没有,所以这种卧底一般人做不了。”
温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响起,她话到嘴边又拐了一个弯。
“我觉得中间这幅画的圈画的最圆,可以挂在我们的餐厅里。”
这时,拐角处又走过来一对夫妻,也是方才围着邱峻的那些人之一。
几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走廊狭窄,为避免撞到,季景然自然地将温玉向自己这边拉过来,那两个人便越过季景然和温玉离开了。
季景然离她很近,近得能闻到她发端淡淡的清香味。
那两个人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温玉便想拉开距离,手腕却突然被季景然拉住。
“阿玉。”他开口叫她。
周围重归安静,气氛却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的眼神晦涩难懂,有着不属于季景然的黯然,温玉一时间有些愣住,没有挣开。
“我是不是,迟了一步。”
他说得艰难,这是在车上他没有问出的话,仿佛没有问出口,他不想承认的事情便不会成真。
“景然......”
温玉迟疑地叫他的名字,只觉得舌尖都是苦涩。
两个人站在昏暗的画廊里,似乎还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她的眉眼在墙壁射灯反射出来的光晕下美丽得惊人。
他盼着她开口,又怕她开口。
温玉只是叫了他的名字,之后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说,在她那段美好得不可思议的时光还有什么是她到现在也难以忘怀的,一个是至今陪在她身边的梁萤,一个就是一直默默帮助她的季景然。
那个时候的季景然英俊,文雅,阳光,像一个漫画里走出的男主人公,满足了几乎所有少女的梦。
那是十八岁的温玉有可能会倾心的少年。
却是现在的温玉只想要远远看着的男人。
在还来不及细想季景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岁月里,她却早已经丧失了这种想了解的心情。
她不想伤害的是他,可是现在似乎不得不伤害的也是他。
季景然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沉默中,他确信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波澜。
季景然告诉自己,这就足够了,可是心还是忍不住不断泛起酸涩,几乎令他的眼眶胀痛。
温玉恰好在这时下了决心开口,“景然,我一直——”
“我知道了。”
季景然飞速地打断她,目光从温玉身上离开,移到面前的三幅画上,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反正都是要买的,就选你喜欢的那副吧。”
说完,他的嘴角还扬了扬,像模像样地上前凑近看了看,有那么两分钟,温玉看不到他的表情。
气氛又归平和,温玉也配合地选择性遗忘了方才的对话。
季景然却知道,有什么,彻彻底底地失去了,这辈子再也找不回来。
在画廊中闲逛了三个多小时,季景然选了三幅画,将近七位数的画款眼睛眨也不眨就填了支票,在一众了然又羡慕的目光中,和邱峻告辞。
“下次如果还有这样的机会,邱科长可要通知我啊。”
邱峻热情地握住季景然的手,凑近了他,“放心吧季老弟,你这么捧场,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往往一个称呼,就能明显感受出两个人关系的变化。
季景然于是连连点头,“那就等邱哥的信儿了。”
回到车位上,季景然漫不经心将三幅画往后备箱里一丢,温玉见了笑着摇头,“七位数的画呢,也不仔细点。”
季景然一晒,“你就别打趣我了,快没钱吃饭了。”
“让你们检察长给你报销。”
季景然露出了一个烦恼的表情,“报销是不可能了,不过,这笔钱三个月内他是提不出来了。”
“怎么说?”温玉知道季景然不可能真的花这冤枉钱,于是好奇的问道。
季景然发动了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着小心地倒了出来,一边随意地回答。
“这个户头是我堂兄的,他们公司最近有结构重组,其间名下的资产一律都冻结了,支票是真的,只是要三个月后重组结束才可以拿着去银行提款。”
可是三个月后,他怎么可能会让邱峻有这个机会?
“请我吃饭吧。”
天光渐浓中,季景然瞥着温玉光影里愈加柔和的侧脸,只看一眼,便克制地收回,“虽然画款不是我的,可是为了讨好那个邱峻,我也是花销如流水啊。”
温玉笑意盈盈,“单人标准二位数,不能再多了。”
“不是吧,这么小气。”
“前面有家拉面馆看起来也不错……”
“好了好了,谢娘娘赏赐了。”
温玉抿唇一笑,“下次吧,今晚,不方便。”
“知道了,有人在等你嘛。”
季景然开着玩笑,将她的浅笑印在心里,心底却反而有什么却空了一块儿。
就这样,不近不远的看着,也很好。
暮色四合,季景然的车停在温玉的公寓楼下。
季景然也熄火下了车,“今天辛苦你了。”
“怎么会,要是卧底的工作都这么轻松,刘子科他们做梦都要笑醒了。”
“是不是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一份兼职?”
两人站在楼底下说着话,没什么重要的事项,季景然却近乎贪恋的恨不得这段时光再长一些。
直到温玉垂了垂眼,精致的轮廓在光影变幻中沾了倦意。
季景然瞥过她身后,忽而浅笑道。
“好了,快过去吧,那个人已经在那盯了我好一会儿了。”
温玉闻言惊讶地回过头。
远处梧桐在夕阳下树荫婆娑,那个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容在树影中若隐若现,抿着唇看着他们,颇有一种暗中观察的意味。
季景然的车驶离,温玉冲那个男人缓步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抬起头,露出细白的脖颈。
“我回来了。”
“......再说一遍。”
“我回来了?”
“恩。”
夕阳下,两人的影子,似乎可以走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