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氤氲中,是陈立仁那一双关切的双眼。
陈立仁如今五十多岁,头发已经开始斑白,为公安事业奉献了三十来年,官当到现在这个程度,底下早有一批能人,很多事情不需要他亲自操劳。
也幸好是这样,听说陈立仁早些年胜过大病,幸而手术及时捡回一条命,后来就退居二线了,天天早上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自己悠哉悠哉的泡上一杯枸杞。
温玉尊重他,不仅仅是因为陈立仁一手提拔了温玉,更多的是,陈立仁和她的父母早些年就有着很好的交情,她的父母都是出色的医生,而陈立仁那个时候还是办案的警官,几人经常会有交集,一来二去,陈立仁对温玉来说就不仅仅是一个工作上的上司,还是一个生活中态度温和的长辈。
“我们一路顺藤摸瓜,在滨江遭遇到了项骁……”
几乎没有什么犹豫,温玉便将这一趟的详细经过全盘说出,只是下意识的隐瞒了她曾经被项骁诱到小黑屋里取走了自己的血样,自然也就没有说出项骁曾经给她一个U盘的事情。
陈立仁沉吟良久。
“从前我就想这样劝你,可是那个时候你的情绪太过不稳定,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温玉苦笑了一下,垂下眼睛。
陈立仁继续说道,“你父母的死,也是我心上的一个结,如果不是警方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过于冒进,你的父母也不会……这么多年来,我也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寻找凶手的踪迹……可是那个关键嫌疑人项骁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他曾经留下的一些社会痕迹,经过鉴定也都证实了全部都是盗用了他人的信息。”
说到这里,陈立仁有些无奈。
温玉淡淡的说道,“这与警方没什么关系,终究是我太过自负,被屡次协助侦破大案的荣誉迷了眼,太过激进,才给我的父母招来杀身之祸……我只是恨,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被温玉语调里的惨淡刺痛到,陈立仁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不想让你再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是你父母的遗愿,可是我仍旧让你复职了,一方面是想让你走出来,另一方面是因为你的天赋不应该被埋没……警局里时时刻刻都有很多棘手的案子需要你的配合,项骁的事,你就别管了,把你们现在有的线索给我,我去交给别人查。”
温玉立刻想也不想地摇头,“我已经决定不再逃避,我会亲手给我父母报仇。”
陈立仁态度很坚决,“你的父母就死在那个案子上,我不能让你再重新涉入,这是我能为你的父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温玉挺直着腰身站在那儿,神色不显,没有激烈的言辞,只是慢慢的说道。
“我首先是一个法医,其次才是您故友的女儿。”
陈立仁闻言“砰”地放下了水杯,板起了脸。
“你如果在我面前要摆你法医的谱,那么你就应该记着我是你的局长,我说这个案子你不能碰,你就是不能碰!”
“如果您站在局长的立场考虑,那么没有理由阻止我参与调查,我是诸城市警察局最出色的法医,我能帮上忙。”
温玉眼睛眨也不眨,同陈立仁针锋相对。
这是温玉印象中第一次同陈立仁不欢而散,陈立仁有陈立仁的考量,她却也有自己的坚持。
办公室里依旧很热闹,自从前阵子一处扩招编制人员,原来属于二处法医的办公室就被临时征用了,几个法医全部搬到了二处刑警的办公室里。
刘子科见了温玉,停下了手里的事情,啧啧称奇,“我还以为你们前两天就会回来,怎么耽搁的这么久。”
“……为了抓于敬堂。”
温玉三言两语便遮盖了过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众人见她没有什么闲聊的意图,话题便又渐渐的发散开。
罗浩手里拿着报纸,点着其中的一个板块。
“你们看没看今天的诸城日报?”
“怎么了?”
“平西那一带的公寓,流窜过去几个小流氓,专门尾随单身女青年进行骚扰,现在还没抓到。”
“这种人一般都是居无定所的流浪人士,还真不怎么好找。”
刘子科突然想起什么来,胳膊碰了碰旁边的蔡莉莉。
“哎,我突然想起来,你家是不是就住在平西那边。”
蔡莉莉白他一眼,还没说话,旁边倒是有人接茬。
“刘队长,不是我说,你天天关心小姑娘家住在哪里干什么?”
刘子科抻长了脖子回喷过去。
“老子关心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嫉妒啊。”
那人被怼了一句,一回头就看到温玉淡笑着的表情,忍不住啧啧称奇。
“温玉也学会看热闹了了,哎,你在看什么啊?”
温玉手腕一转,
“凡事还是要注意一些,最近天气不太好,我看天气预报报了连降暴雨,蔡法医如果下班了,还是早点回家吧。”
那人只扫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字,就被温玉拐带了视线,挤兑着蔡莉莉。
“就是啊蔡莉莉,虽然你长得没温玉那么漂亮,但是架不住天气不好小流氓看走眼了啊。”
回应他的,是一个高空飞来的抱枕,加上蔡莉莉一个响亮的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