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心

    子时到了，约摸三更天了，沈清秋从后院回到前面厢房，房内，扈二娘已经坐了许久，等她！

    “二娘，下面可还没散客呢！”沈清秋坐定，笑看扈二娘。

    “托你的福，我这花满楼满堂皆客。”扈二娘也轻笑，抬手沏了杯茶。“你家老爷子打听到了。”

    沈清秋坐直了身子，“真的，在哪儿？”

    “听说进了丞相府。”

    “丞相府？！”沈清秋狐疑，怎么又进了丞相府。

    “你家老爷子许是犯了什么事，不然怎么进得了丞相府的刑宫。哎！听说这丞相可是毒辣凶残，你家老爷子若真是得罪了，估计现在也是凶多吉少。”扈二娘轻抿茶，茶香氲温。

    “你这弟弟......”

    “先别告诉他，他家老爷子说会回来找他的，麻烦二娘你在帮我打探打探。”沈清秋琢磨不透这两个小乞儿是怎么得罪了丞相，但小乞儿总会不能一直跟着自己，这种事还是暂时不要让他知晓，在打探打探。

    扈二娘轻颔首。

    来到花满楼也有些日子了，扈二娘不如表面那般不近人情，姑娘小倌大多都是感恩扈二娘的照佛。真不知那李三是怎么抓到扈二娘的小辫子的。沈清秋看着扈二娘盯了许久暗暗想。

    扈二娘许久不曾说话，倏地开口:“我让阿四送些酒水，你陪我聊会。”

    沈清秋打趣:“我可卖艺不卖身。”

    扈二娘也不在意，只吩咐要了酒水。

    似今日心中有事，扈二娘少有的失态，几杯酒下肚看还不过瘾，又忙斟满了一杯。

    沈清秋按下她的手，“酒多伤身。”

    扈二娘眼里闪过一抹苦涩。“今天不是我拦着，你是不是就要去找李三理论了？”

    沈清秋没有言语。

    “呵！那是我家珍儿让我帮忙照顾的人！”说罢又灌下一杯酒。

    “你还能被人抓了小辫子？”沈清秋也来了兴致，帮她倒满酒杯。

    “哪里是小辫子，我欠珍儿一条命。”扈二娘看着满溢出的酒水，似乎回到了那段日子。

    “我与珍儿之前也是无父无母，无依无傍，他带着他表弟李三，当时还很小，借着我们俩都有些偷窃的本事，在锦州南街艰难度日。一日，我打听到江复的巡抚要送一批珍宝回京都，便有了截的想法。”

    扈二娘又饮下一杯，“珍儿有门手艺，做迷迭茶，茶气香氲，就算是壮汉也一杯就倒。我们知道巡抚为了安全没有走大路，我们便在小路埋伏，一切都很顺利，我们把截到的珠宝银票藏到了之前挖好的洞穴，准备过段时间找黑市变买了，准备开一家酒楼，好好过活！”

    扈二娘的眸子温柔似水，“但还是被查到了，我们那日，准备去变卖银钱，还未到地方就被追上了，她拉着我跑了许久许久，那时候珍儿才16，如你这般大，呵呵呵！”许是有了些醉意，扈二娘眼神迷离，抬手又饮尽一杯。

    “到了一处竹林，我扭伤了脚，实在跑不动了，我让珍儿自己走，她执拗，怎么也不肯，趁着一会功夫，他用竹叶碎竹把我埋了起来。不过一会功夫，追兵就追了上来，珍儿怕我被发现，使尽全力往反向跑，我不知道珍儿死前经历了什么，破烂的衣衫，高肿的脸颊，口中的血我怎么也止不住！我害怕，我抱着她，喊着她，可是她的气息好弱好弱。‘帮我照顾好三儿’她就对我说了最后一句，便走了。”扈二娘一杯接一杯。

    “我崴着脚到了我们藏的地方，已经被清理净了，但我们之前还藏了一小部分，我变卖了所有的珠宝首饰，给了李三许多，剩下的银钱我开了酒楼，只是酒楼......我一个女子怎么撑得起啊，我们的酒楼就成了青楼。”二娘嘴角的苦涩更重了。

    “李三沉迷赌博，爱好男色，早就把钱败光了，之后便一直向花满楼提供人儿，我欠他姐一条命，总归是还不清的，还不清的......”扈二娘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醉倒在桌上。

    沈清秋叹了口气，将扈二娘手中的酒杯拿下，去喊阿四，喊了几声也不应答，便将扈二娘扶上了自己的床！

    在这世界，可怜人也不少。

    沈清秋叹了口气，心里闷闷堵堵的，说不上什么感受，许是接触久了，这场梦境里面的人物都更加真实了。

    给扈二娘掖了掖被角，转身出门准备去透透气。

    似乎这一夜的把酒交心，让扈二娘与沈清秋之间走得更近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