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串念珠是我师父亲手做的,我从小戴着,希望它能护你平安。”
她有自己要做的事,那便去做,旁人阻拦没有用。他也没什么东西好给她,只有这念珠是跟了他许多年的,带着他的祝福,也带着他的一份心意。希望能在战场上保她平安,至少让她能够归来。
柏逐昔抬手看着这串念珠,他用了这么多年,早不似最初模样,好像带着眼前这人的温度一样,让她安心。
她起身凑过去,在了安唇上亲了一下。
还是那笑得猖狂的样子。
“等我回来。”
那抹身影很快融入了屋外茫茫夜色,了安愣在原处,良久,伸手抚了抚嘴唇。好像被人轻薄了,但怎么一点也不会生气呢。
了幸进来,就看见了安在那傻笑。他从没见过自己师兄像这个样子,魔怔了一般。
“师兄,那位施主跟你说了什么?师父明明没跟你说过她会来啊,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她一定会来,好了,快去睡吧,明日早课起不来我可不留情面。”
了幸被他唬得飞快跑进了内室去,心里仍在想着为什么师兄知道那位施主一定会来。
这位施主在北川寺多少也有些名气,城中权贵不少人花大价钱请师父做法事或是奉养信物,师父都没有同意,独独留下了她的东西,还分文不取。
距离她上次来北川寺已经很久了,师父却还关注着这个人,可见她在师父那,和旁人是不同的。至于为何不同,他想不出来。
这一夜,北川寺的墙头上一直有一个女子,她笑得很开心。和天上弦月一样,明亮,皎洁,眉眼弯弯。北川寺内有一间院子,亮了一整夜的灯,他站在窗边瞧着天,直到银汉西斜。
第二日早,城门钟鼓刚响起,门一开便有一匹马儿奔了出去。而城中,新征来的战士们披上了铠甲,由展谨带着,告别了家人,往边境行进。
北川寺住持带着寺中僧人在城门之上诵经祈福,目送战士们出城,直到最后一个战士出了城门,觉正亲手敲响了城楼上的古钟。三声钟响,城门上扬起战旗和经幡。
按着大濮的习俗,战士上战场便算是去了黄泉,需得扬起经幡,待他回来亲自摘下。若回不来,这些经幡便会代替他人回到家人身边。毕竟战争残酷,路途亦遥,裹尸而还的未有几人。
了幸走到了安身边,悄声问他黑山石的事情。
“这些山匪真的会保家卫国吗?”
不止他一人,许多人都这么想,真的会吗?他们可是无恶不作的山匪啊,怎么能相信这些人呢。
“还记得我讲过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这些人啊,已经成佛了。”
世人多不解为何好人成佛需历磨难万千,恶人只需放下手中的刀,便可成佛。并非上苍不公,只是能放下屠刀,已救了千万人。
这是了安告诉了幸的,或许不是完全正确,但了安始终觉得,要一个人坚持善念不易,要一个人放下心中的恶更是不易。
有的人不是不想作恶,只是害怕报应。而有的人,不是不想为善,只是接受了自己为恶的身份。在这种身份之下,能摒弃旁人质疑的目光,坚持去做一件对的事,更是难得。
他没有要为谁开脱,错了就是错了,犯下的罪不会因为做一个好事而抵消。只是觉得他们能上战场去,也是一番功德。即便不能偿还此前罪孽,也积攒了福报。虽然不能因此得到受害者的原谅,但也可以让自己安心,也可在往后岁月中放下戾气,继赎罪业。
“那位女施主呢?我听到她和师父说的话了,她也要上战场去,可她是女子啊,师父竟也不劝劝她。”
“她有一颗杀敌的心,性别如何并不重要。她的事你别再提了,莫要给寺中添麻烦。”
“知道了,”了幸虽听他的话,却还是有些不开心,“师兄,我总觉得你不对劲,未免太关心她了些,出来之前我还看你为她算签。”
“你又瞧见了?”
“嗯,她叫柏……什么昔?”
“柏逐昔。”
“和师兄的本名有些相配呢,一个追逐过去,一个……”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了安打断。
“少八卦这些了,前些日子让你背的《严楞经》可背好了?讲来听听。”
连经书的名字他都还没记全,怎么讲得出来?
回到寺中,抄经抄得哭不出来的了幸悟出一个道理,不能调侃师兄。他笑眯眯的,却最是狠心。也不知那句话惹了他,非让人背书。背不出来就抄,抄完了又背,还背不出来就接着抄……了幸觉得,师兄比那些山匪恶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