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你说如果我尽了全力,结果只是证明,即使尽了力,也赢不了,那我不就是没用的废物吗?
我相信这一句,才是照亮黑暗的闪电,才是打开你的钥匙,才是你埋得最深的秘密。
只有它可以解释,你是怎么从8年前那个顾盼生辉、踌躇满志的天才,变成现在这个一事无成、骗人骗己的废人。
对,如果想知道现在的你,我们要从8年前说起。
那年我们都是高一,15岁,来到同一个城市,参加一个名为“大师音乐课”的电视节目录制选拔,这里聚集了全国最具音乐天赋的10-18岁少年少女,像个音乐训练营。
它的制度是,先简单初选,入围三十人;再经过两个月的全封闭高强度音乐培训,选出三个可以和音乐大师学音乐、学人生的幸运儿。
我们都进了初选,你对我却没有印象,这不奇怪,因为我并没有参加那两个月的封闭训练,我第二天就走了,确切地说,我放弃了。
因为我看见了你。
这个训练营里入围的,都是爱现、有点人来疯的孩子,但面对大师级的老师和偶像,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点胆怯,有点放不开。
而你不同。
面对那些业界的传奇,你落落大方、侃侃而谈,说你有多爱音乐,多憧憬走上音乐之路;
你唱着我们没听过的英文歌,歌声如同天籁;你似乎会所有乐器,钢琴、小提琴、甚至架子鼓……
15岁的你,是那么耀眼,你毫无保留肆意展露出来的天赋、才华、光芒,几乎碾压着所有人,让那些本来漂亮光鲜,一路收获鲜花掌声的孩子黯然失色、相形见拙,包括我。
我看着你,感觉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像天上的星星和尘埃里的爬虫,creep。
那种距离,远得让人绝望又安心,因为完全没有相较的可能,也就没有追赶的妄想。
我第二天就离开了。
之后,我把全部精力放在自己的学业上。我仍然听音乐、仍然唱歌,偶然弹弹吉他,但我取消了所有原定计划,包括自组乐团,包括登台参加比赛,包括报考大学的时候,选择音乐专业。
既然已经见识了真正的音乐天才,既然已经知道,有人可以做到我能做和不能做的一切,我能想像和想不到的一切,我又何必去陪跑,凑这不属于我的热闹。
我去了美国学习商科,接手了家里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我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比起音乐,这才是我擅长的领域,该做的正事。
我曾经,是这么以为的,直到我查出患有一种奇葩的家族遗传脑疾,这病不做手术基本会在23岁之前挂掉,做手术的话有90%的可能当场挂掉,10%的可能可以治愈,成为一个健康的、生龙活虎的聋子——好吧,让我们专业一点,听障人士。
乔布斯曾经说过一段很经典的话:“提醒自己要死了,是我在判断重大决定时,最重要的工具。因为几乎每件事所有外界期望,所有名誉,所有对困窘或失败的恐惧。在面对死亡时,全都消失了,只有最重要的东西才会留下。”
你肯定知道,那是我略加改动拿来煽动井芸的话,可想而知,我多爱这话
所以当确诊的时候,当非死即聋这个结局已经注定的时候,突然之间,商业新贵排行榜上的排名,我和弟弟谁占的股份多,即将签下的价值几十亿的大单,拍卖行刚刚拍下的项链,巴黎时装周最前排的座位,与商界传奇人物同进晚餐的机会……这些年我珍视的、我看重的、我为之奋斗的一切,全都不存在了。
我心里只有家里地下室那个简简单单的小屋——我以前每天和音乐厮混的二人世界,我的秘密基地。那里有一天一地的CD,四处乱贴的歌手海报,还有我的吉他。
英国诗人威廉·莫里斯有一句诗:“爱就足矣,哪怕万物调零”,我MSN签名是:音乐足矣,哪怕万物凋零。
我居然到现在才发现,对我而言,只有音乐,就够了。
我要的原来那么少,一间不到8平米的小屋就装得下。
我要的原来那么多,就算用我这些年赚来的所有,也买不回我浪费的时间。
我做了这一生最痛快的决定,不做手术,该死死、爱谁谁,这个决定当然受到了所有人的阻挡,但一个偏执狂是不可阻挡的,尤其是一个快要死的偏执狂。
我开始像个守财奴一样吝啬时间,像个变态一样,随身携带录音笔,随时录下所有我舍不得告别的美好声音。
我做了我之前一直想做却没做的事,让那些关于音乐的梦想统统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