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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悦耳的鸟叫声像小夜曲,冲淡了她跟他之间诡异的沉默,他微眯着眼假寐,嘴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叼了根枯黄的草,眉宇间透出股漫不经心。
蓝瑾伊鲜少看见他这幅模样,很想蹲下去把他嘴里的那根草给抽出来,然后放到他鼻下挠挠他,捉弄他。
最后还是蓝瑾伊先打破沉默。
“黎靖宇。”
“嗯?”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当面问你。”
“什么?”
“六年前跟我分手是你自己的决定吗?”
蓝瑾伊问题一出口,躺在她身边的黎靖宇没了声响,他们又陷入可怕的沉默,
她心里乱糟糟的,仍旧看向远处,侧着身子,耐心等着他的答案。
“……你哥哥找我谈过。”身后蓦地响起他低沉的嗓音,不远处风掠过,一小块雪从竹叶上坠下,嘎吱声特别清晰,蓝瑾伊竖起耳朵听。
“六年前,我自以为做了一个很正确的决定。”黎靖宇沐浴在阳光下,娓娓道来。
“你哥哥是我朋友是我兄弟,他没有让我跟你分手,反而帮我谈了些合作上的事情,他尽力帮我,绝口不提我跟你的事,但我知道他一直很关心,很爱你。我也知道自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当时情况太遭了,四面楚歌,我没有办法……觉得放开你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好的事情,所以我……只能让翔轩好好照顾你。”
蓝瑾伊若有所思地听完,淡淡“哦”了一声,半晌后呼出一口绵长的白汽,那些前尘往事突然让她感到疲惫,别人已经抛却往事昂首阔步朝前走,她却还揪着这些东西不肯放手,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可笑。
“那你为什么答应那个婚约?”蓝瑾伊还是问了心里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话题转化得太快,黎靖宇微微愣了一下,抿了抿嘴唇。
“我虽然不理解我妈为什么要带索然过来巴黎,也想不通我妈为什么在我跟她说明与索然只是普通朋友之后她还一直在背后使劲地撮合我们,但作为儿子,我不能当众忤逆她,只能随着她去了。”
“我妈妈现在身体不好,我想我先顺着她的意思,然后尽量推延时间,再把你介绍给我家人,到时……”
黎靖宇说得起劲,蓝瑾伊却适时打断他,现在说这些未免为时过早,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积雪,蓝瑾伊说,“起来吧,小心着凉了。”
他们爬上来时的路,蓝瑾伊不敢再分心,脚底下是脚踩积雪的吱吱声,此时路边干枯的荆棘擦过她的手指,划出道不小的血口,她若有所思用嘴吸了吸伤口,继续费力挪步往前走。
两人还是没什么话,再走了会,此时山路峰回路转,眼前是另一片广阔天地,他们已经到达了半山腰的一块小平地,眼前天高地远,身边萦绕着袅袅山中白雾,蓝瑾伊和黎靖宇不约而同停下脚步欣赏雪景,站在半山腰俯瞰茫茫群山。
刚才的烦躁被眼前仙境般的景致一一平复,这新年的伊始,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美景在前,自己钟情的男人伴随着她,虽然心有芥蒂,但此刻,她也什么都不想计较了。
只想静静的与他并肩站在一起,望着遥远的前方。
这样的时刻,又多么渴望是永远。
过了好半天蓝瑾伊才开口道:“嫂子说的对,人的心怎么可能一辈子留在山上。”
“我的心也已经在山下,又有谁能坚持一生一世把心留在山上。”她说得云里雾里的,很深奥。
“就连我爸也做不到,他曾经太贪心做了很多错事,后来想洗清罪恶把山当成寄托。我让他睡在山上,可是他的心应该还在山下吧,牵挂着我。”
回顾这些日子的心路,蓝瑾伊把自己困在一口枯井里,自己不走出去,也不让别人进来,固执到自己都烦闷不堪。
爸爸妈妈在天上看着她,一定很难过吧?
放下吧,为自己的人生赌一次,试着相信他,假如又是输,大不了哭一哭,今时今日的瑾伊已经刀枪不入,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痛楚,还有什么分离能让她更痛?
我还怕什么呢?也许我什么都不怕了。蓝瑾伊想。
心里忽然有所释然,一片开阔,我她转过头对黎靖宇微微笑,视线却模糊起来,眼前升起一团白雾:“黎靖宇,我忽然明白过来,我躲在这山上已经二十来天了,一直逃避着你,逃避着以前的伤害,不提并不代表不介意,其实我一直都没有真正放下过去。现在想想我不过是为了躲避自己的人生而已。”
“可是命运安排的一切,谁又能躲得过呢,就好像我最初遇见你,所以我在想……”
哽咽了一下,想哭,最终泪却没有流下来,蓝瑾伊朝着他微微笑:“兴许……我该面对一切现实了,你说的,我相信,我会给你时间等你给我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