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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无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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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卿这个名字是在十几年前,戏班子的兄弟们合伙儿给他取的。在台上,流卿喜笑颜开,总是一副欠揍的笑脸。欠揍的原因,是流卿的笑容永远不抵达眼底,皮笑肉不笑。

    为了维持生意,再刁钻的客人,流卿笑颜相迎,真情实感却从不流露出来。当时,他们还取笑他“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也就成了他名字的由来。

    冬天,是戏班子所有兄弟最难熬的日子。来听曲儿的客人少,收入少,生火取暖的黑炭买不到。戏班子快要熬不住的那一年,流卿刚好十六岁,正值少年,是个小话唠,但是,对他而言,人本来就是最恶心的存在,他看着他们半死不活,没什么感触。

    戏班子里有一个少年名叫阿彤。阿彤是个跟流卿年龄相仿,但是较为活泼的孩子,他生来就有股冲动的劲儿。见兄弟有难,他自告奋勇地出门捡柴。大冬天的,他自己找死,还非要拉上流卿。流卿郁闷了半天,最后看在少年肉嫩的份儿上,强颜欢笑地陪他到山林捡柴烧了。

    山林是恶鬼的地盘,流卿跟阿彤说的时候,阿彤挥挥手,半点不信,“光天化日之下,会有恶鬼那么蠢地出来吃人?你不用怕,有我在呢。快点,把地上的柴火捡起来。”

    “......”想趁天时地利人和,一口吃掉阿彤的流卿抽了抽嘴。阿彤在戏班子里是活跃气氛的存在,吃了他,戏班子兴许就倒闭了,流卿可不希望他讨厌的人活得好。

    “阿彤?”,流卿四处张望,哪里还有阿彤的身影。冷风嗖嗖地吹过去,双脚踩在雪上有麻麻的刺痛感,就跟抽了筋儿一样。

    “病猫一样,要死不死。”身后忽然有个人往流卿的身上盖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

    流卿汗颜,只不过脚抽了筋,晃了一下,这就被骂成了‘要死不死的病猫’。那他膀子的青一块,紫一块,岂不是‘弱得要死’。

    “这一片山林有主人。”

    说话的人长得标致,流卿勉为其难地陪她多说了几句:“是吗?这片林子是你的?不然你这叫管闲事儿。”

    段微愣了两秒,那双眸子注视着面前的少年。流卿一下子被那双眼睛吸引了,真是色如墨画,清如泉水啊。

    想到这儿,流卿低下头,看着地面。上次在江里洗澡的时候,流卿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睛是多么的浑浊,对上这么一双好看的眼睛,他有点惭愧。

    “是我的,我有钱。”

    闻言,流卿不着痕迹地抽嘴,哪有人这么说的,搞不好会被骂成不知天高地厚的自恋。“后土乃幽冥之都,夸父是幽冥巨人。他全身挂着几条黄蛇,要去追赶太阳。他一路逐日,奔于太阳将要落入的禺谷之际。刚好,他口渴了,于是便去喝干了黄河、渭河的水。再赶了一路,他又口干舌燥了,想去喝北方太湖的水,可惜在路途中渴死了。夸父在临死前抛掉手杖,手杖一下子便化作了一片鲜果累累的桃林。那一片桃林就是夸父赠与那些追求光明的后人用来解渴、烧火的。我这么热于助人的大好人,不追求大红大紫,但求前途一片光明,夸父都同意我拿几根木柴,你就别凑热闹了。”

    段微听得入神,半响才反应过来,看着流卿嘴角欠揍的笑容,“嗯。”

    “奇怪了,你一个人在山林?这片林子里可有不少恶鬼。”

    “我知道。”

    流卿见她要死不死的一副模样,笑了笑。听闻幼娘鬼对于年轻貌美的少年极为钟爱,她的口味刁钻,必须是细皮嫩肉的少年才入得了她的口。流卿上下审视段微,一个阴谋诡计生了出来。“胆子大吗?”

    “大。”

    “陪我走一遭”,流卿笑着忽悠她,“这里的景色甚美,百花洋洋洒洒,我的眼神都要恍惚了。”

    段微提议:“那就别乱看,好好走路。”

    搭话不成,流卿一点儿也不气馁。他兴高采烈地走着,看上去是随便闲逛,实则是按照一条具有目的性的路线走,不巧,他要去幼娘鬼的树洞。

    身后的尾巴是个傻姑娘,一路跟着流卿,令流卿连连叹气,他是该幸灾乐祸,还是可惜现在的人都这么蠢了?

    “怎么了?”

    “我觉得这棵树不错,敢进去吗?”,流卿不答反问。

    “当然敢。”流卿发现,段微说话时,她神色的冷漠会消散几分。

    阳光从外面蔓延进树洞,树洞不会太暗,段微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流卿看得非常清楚。虽然,段微始终保持着一种脸色,偶尔扯一下嘴角。这么漂亮的人儿,笑起来这么难看,流卿也是很无奈,简直暴殄天物。“笑,两边嘴角都要弯起来,弯一边,别人还得怀疑你是名猥琐的绑匪呢。”

    “你的笑容很美。”

    “啊?是吗?”,流卿微笑,“是吗?”

    “看路,前面更黑了。”

    流卿哆嗦几下,说实话,他有点怕黑,早知道就不陪着进来了。“我去上个茅房,马上回来。”

    “我的树洞,岂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一道女声在树洞内传开,流卿料想那就是幼娘鬼了。“喂,听到没?”

    “听到了,女鬼。”

    “她可不是女鬼那么简单,她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幼娘鬼。”

    幼娘鬼化为厉鬼前是一名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小名正是如花。如花是巫南城外一个外城的名花,各个年轻才俊皆对她倾心。

    一天,她跑去溪边玩,不幸落水毁了容貌。从那时起,如花便厌恨所有比她长得好看的人,尤其是年轻女生。后来,城里来了几个壮汉,她从他们手中搞到了孟婆汤。如花成了幼娘鬼之后,更加为所欲为了,她会扒了别人的皮囊,用来易容,维持自己‘倾国倾城’的名声。

    城里有一位烂好人,她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心里可怜如花,因此经常去探望如花。如花皮囊扒了多了,彻底疯了,她见来人貌美,起了歹心。那天,那位好人的脸皮一寸一寸地被剥离,奇怪的是她脸皮下的血液仿佛停止流动,滴在地上的除了水,没有血。那位好人其实是个身强体壮的人,肩膀宽松,长腿细腰,脸更是五官精致,奈何,现在那张脸不在她的身上了。

    “你还是讲夸父的故事讲得好。”

    流卿耸肩,“我会的故事很多。话说,你胆子挺大的,听完了还镇定自若,怕不是不信我这篇故事吧?”

    “我听说的幼娘鬼不同”,段微说道。流卿叹息一声,“唉,忽悠不了你咯。但是啊,她吃人,这点你知道吧?”

    段微点头,“幼娘鬼专吃年轻少年,我知道。”

    “那你还愣在这里,赶紧走啊”,流卿扭头就往回走,他之前好像忘了自己长得还算帅,被幼娘鬼看上就惨了。“我木柴呢?”

    放在树洞外的木柴不见踪影,流卿微微惊讶了一下。“除了我们,也有人捡柴烧?”

    段微看向流卿,“其实我很有钱,你要吗?”

    “噗”,流卿笑出声,“你很有钱?要不,你来我们戏班子听曲儿吧。”

    这么说不会被当成流氓吧?会不会有点歧义?流卿捉摸不透段微那时的表情,眨巴着眼睛看雪花一片一片落下。

    最终,段微问他:“哪个戏班?”

    他说:“梨雨班,从巫南迁移到这儿的那个戏班子。”

    “好。”

    从这一刻的遇见起,有颗种子埋在了流卿的心里。那颗种子渐渐发芽开花,但是因为流卿的自卑,而逐渐枯萎。

    “流卿”,一个楞头小子抱着木柴走过来,像是见了死人复生一样惊喜地大吼大叫,“你跑啥地儿去了?大冬天的还乱跑,你不怕冻死儿啊?”

    “阿彤?”,流卿想起了他来这个鬼地方的初衷。“木柴捡够了?”

    阿彤笑道:“先不说这个,嘿嘿,刚刚那个姑娘是谁啊?嫂子吗?”

    “一个跟我们抢柴的人。”

    “啊?那你就这么让人家走了?不怕她手脚麻利,下次再来捡柴柴都没了吗?”

    流卿耸肩,“她说我笑容好看,我的故事讲得不错,就不计较了。”

    “你可真有出息嘞。”

    “多谢”,流卿屁颠屁颠地跑下山,顺风顺水地回到戏班子。阿彤追在后面,喊他帮忙拎柴喊了一路。

    戏班子迎来了春天,一群兄弟大清早的就来围住流卿,开他的玩笑。“流卿,那位姑娘是你的老相好吗?天天来占位子,专门来听你唱曲儿呢,怎么,你俩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流卿莫名其妙,挥挥手,“别闹,什么老相好。”

    兄弟们指了指前面观众席上的一名少女,从后台流卿只能看见一面背影,可是流卿确定,这并不是他的熟人。

    坐在少女旁边的一个人唤了声“阿微”,流卿更加确定了。他认识的人里面,没有人叫阿微。

    “不认识”,说完,流卿便上台了。

    嘴角是他的招牌笑容,歌声绕梁,是依旧的好听。流卿为什么刚入戏班子不久就能大火,除了长得俊,最大的原因是歌喉仿佛被天使吻过,唱什么都好听。

    下台的时候,有客人追上他,向他敬了一壶酒。流卿微笑着婉拒:“谢谢,我不喝酒。”

    客人看他一个唱曲儿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火冒三丈,大吼一声:“让你喝你就喝。”

    唾沫横飞,流卿擦了一把脸,依旧笑着,“一小杯,成吗?”

    他的态度有所改变,客人十分满意,把酒杯递过去。流卿刚要接过,却被段微抢了先,仰头喝光了。随后,段微冷冷地看着客人,客人毛骨悚然,陪笑着离开。

    在段微看不到的角落,客人恶狠狠地瞪了流卿一眼。流卿惋惜,如果不是有人参合了一脚,那位客人可就死在他的毒酒下了。

    “你不说声谢谢吗?”

    流卿转回头去,张了张嘴,“额,谢谢姑娘。”

    有兄弟躲在角落观察他们,流卿看过去,他们就看向别处,假装忙其他事情。流卿摇摇头,跟段微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然后离开了。

    “哎哎哎,你们真没情况?听说她是哪家大小姐呢,流卿你怎么这么厉害!”

    流卿扶额,这些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我不惹不该惹的人。”

    “啧啧,你不惹没用,那位姑娘还盯着你看呢。”

    流卿一脚踢了过去,阿彤正色道:“别,我有事说。”

    这时的他们早混熟了,流卿勾住他的肩,“什么?”

    “鸭哥准了你请假,不对啊,流卿,你晚上要干什么去啊?不会是幽会吧?”

    “想多了吧你”,流卿绊了他一脚。紫罗绣房招新工,他只不过是去多赚点外块。

    在兄弟们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流卿漫步走到紫罗绣房的院子外。罗兰早在门外等候,见到他后,笑着迎了上来,“公子,你来了。”

    “嗯,罗小姐”,流卿笑着点头。

    “事先说好,若要紫罗绣房的绣娘教你刺绣,你得帮忙,且没有任何报酬。”

    流卿颔首,“没问题。”

    “那走吧,我跟她们都介绍完了,你想学什么尽管找人教。”

    刺绣大赛将近,所有绣娘都在努力提升自己的绣活。紫罗绣房连着好几年夺冠,风光无限。流卿随便找了个屋顶盘腿最下,手里干着针线活。他要做的只是偶尔来一趟紫罗绣房,偶尔使个绊子。

    “平安,笔画可真多”,流卿在屋顶上绣了半天,连宝盖头下面的女字都没绣完。“猫你干什么去?”

    本来在流卿怀里的花猫忽然跳下屋顶,这屋顶可不低,流卿看着牙疼。

    “公子,收工了”,罗兰站在屋檐下说。流卿看了眼猫消失的方向,果断地回头跳下屋顶。

    “罗小姐。”

    罗兰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流卿的刺绣,“你这绣的什么?”

    流卿扬了扬手里的小东西,“平安符。”

    “这安字缺个女字,你这命不行,怎么保护娇妻啊。”

    “......”流卿张嘴无话说,“罗小姐,你这理解的颇为精湛。”

    “罗姐,死对头来了”,一名绣娘跑了过来,慌慌张张地指着紫罗绣房的大门。

    “她来了?她怎么来了?”罗兰闻言坐不住,快步走到大门那边。流卿微微皱眉,“死对头?”

    那名绣娘猛点头,“她跟罗姐的生辰八字不合,天生犯冲,不仅嫉妒我们罗姐貌美年轻、才华横溢,还跟我们生意上过不去。唉,是这样的,紫罗一有机会就毁他们的生意,我们一有难,他们就落井下石,关系差得一塌糊涂。”

    流卿了然,“我听出来了,告辞。”

    “哎,公子,你怎么过去了?”

    门口的俩人眉来眼去,半响不说话,流卿走过去的时候都看不出她们是在较劲,还是眉目传情。“罗小姐,今天多谢了。”

    “诶,死对头你去哪里?”

    流卿回头看了一眼,见段微跟了上来,微诧,“你跟着我?”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段微淡然。“你认识罗兰?”

    “不算认识。”流卿斜视段微,不明白她是吃错了什么药,跟踪自己。

    “你为什么去紫罗绣房?”

    “做事。”

    “放着曲子不唱,去做绣活?”

    段微直接了当的问题令流卿想扶额,流卿淡笑,“小姐,我为什么不能学针线呢?”

    段微微怔,她低着眸子,“为什么是紫罗?”

    “不去紫罗捣乱,去哪?”流卿看不惯他们人,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去使绊子,他不得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们惹你了?”

    流卿摇头,“没有,怎么说呢,看不惯而已。”

    “看不惯的人,何必理会。”

    “你不懂”,不知不觉间,流卿说了不少话。他心烦地挠头,加快了脚步甩下段微。

    “罗兰花粉过敏。”

    身后的段微冷淡地喊了一声,吓得流卿差点栽进街边的狗窝里,他转身蹬了段微一眼才罢休,回到梨雨戏班。

    阿彤他们没睡,躺在床铺上张着眼睛笑眯眯地盯着流卿。流卿被盯得毛骨悚然,“别看了,说正事,哪里有花采?”

    “采花?采花大盗?流卿,你行啊。哦哦,我说,咱戏班倒是有花,不过那是鸭哥精心培养的,不能碰。”

    这个鸭哥,流卿额头冒黑线,“能摘的花在哪里?”

    “山上啊,不然呢。”

    早上唱曲儿,中午上山采花,晚上刺绣,流卿真够忙的。“熄灯,睡觉。”

    “别啊,流卿,你晚上做什么去了?我听说,你跟罗家罗兰见面了?怎么样,好看吗?她可是城里第一美呢。”

    “第一美?”,流卿皱眉。“城里人的眼光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诶诶诶,你们怎么上来了?”

    “你说不说?不说我们挠你痒痒了!”

    “喂,阿彤!”

    清晨醒来的流卿两眼睡意朦胧,两大黑圆圈格外夺目。他忙完了戏班子的曲目,快马加鞭地上山。末春的野花开得好,在乱草丛中拔地而起。

    “你真在这里。”

    流卿嘴角的笑容僵住,他对谁都笑得出来,唯独不能对教会他笑的这位扯嘴角,因为她一眼就能看穿自己。“认出我了?”

    “上次在树洞里就认出来了,我偶尔也不疯。”

    “那还是疯的好”,流卿看向顶着罗兰的脸的恶鬼。“你怎么看上罗小姐了?”

    幼娘鬼笑得诡异,“第一美呢,下次我得找那个第二美。对了,你不是想搅乱他们紫罗绣房吗?我替你做了你怎么还这样看着我?小子,笑一个。”

    流卿懒得理她,“我的事,你如何得知?”

    “我当然有我自己的眼线,放心,这里有我,你想干什么尽管干去。”

    “......”流卿朝她翻了个白眼。

    罗兰的尸体很快被发现在山林上,矛头顿时指向他们紫罗绣房的死对头。这件事在戏班子传开,饭间议论纷纷。“命案啊,不会真是段府干的吧?我的妈呀,这么狠?”

    “罗府跟段府那矛盾纠纷多的呀,很有可能哦。”

    “我勒个乖乖,那紫罗绣房怎么办哈?没有罗兰不得垮了?”

    “这么看,紫罗绣房的死对头很有可疑。”

    对于这位死对头,流卿有些印象,但是都很模糊。“死对头是什么人?”

    阿彤张大嘴巴,手里的鸡腿掉在了桌上。“流卿,你不是认真的吧?”

    “好好说”,流卿好心地捡起鸡腿扔到了他的碗里。

    “她天天来看你,你还是没注意到?我的妈呀,好惨一女的,我还以为嫂子有望了。”

    “杀人犯你也敢认?”

    阿彤吼叫:“事实没查明之前,不得擅自定论!”

    也是,流卿杀过的人数不胜数,他们都敢勾他的肩,认杀人犯做嫂子不意外。

    “流卿流卿,就她,死对头。”

    流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段微站在戏班子门口张望。

    “开业了吗?”

    “流卿,加油!”

    满脸无语的他被推下凳子,踉跄几步来到段微的跟前。流卿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认识幼娘鬼?”

    “不算认识。”

    流卿问:“怎么说?”

    “去过树洞,没见着。”

    “噢?你还去过树洞?”,流卿惊讶了。幼娘鬼的老巢没多少人知道,不然早有冤家上门讨公道了。她的眼线不是眼前这位,就是大街上哪个长得好看的,流卿不确定。

    段微的语气突然哑了几分,“爱信不信。”

    “我不是不信你,我是谁都不信。”流卿笑着说。

    “梨雨班的人,你信。”

    “啊?”流卿半响没反应过来,这点他倒没想过。

    “挺好。”

    “挺好。”流卿是个很嘴碎的人,他喜欢聊天,实话而言,戏班子的人很符合他的胃口,所以他才待了这么多年。原先有吃掉他们的打算,现在的话,暂时没胃口。

    “开业了吗?”,段微重复问道。

    “没——”

    “当然开了,来,里面坐”,鸭哥冒了上来,瞪了流卿一眼。流卿莫名其妙,他饭没吃完肚子饿,开嗓容易破音。

    。

    后来的几天,紫罗绣房的事情告一段落,流卿开始仔细琢磨这座城里还有什么大事可以搅一搅。那些人忙活来忙活去,干的都是养家糊口的事。这里没有整日泡在酒楼的公子哥,流卿能下手的地方甚多。

    他把目光移在了张家小公子身上,张氢从小聪明,懂事乖巧,在张家各铺学习,是未来张家家主。流卿是在他早上去学堂的路上与他发生了“偶遇”。

    张氢人虽机灵,但是缺乏坏心眼,小白兔被流卿这只大野狼骗了几句就信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流卿一脸笑嘻嘻,“张小公子,我们要跟古人学习,偶尔放纵一下。走,我带你去泡酒楼。”

    “啊?那学堂——”

    “学堂天天去,你是不会想念你的那些破书的。走咯,我带你见见世面。”

    他们从酒楼出来后,张氢醉醺醺地的,走路都摇晃,流卿扛着他腿都要麻了。别看张氢身材不错,那体重可不是一般的重啊。

    天边下起了雨,流卿一抬头,雨水便打湿额头。他出门不看黄历,倒霉得不是一星半点多了。

    “人给他们。”段微把伞撑到流卿的头上,她身后有壮汉上前接过张氢。

    “段、段小姐?”,张氢清醒了一秒,忽地又睡了过去。

    “小公子?小公子?”

    流卿好心提醒:“睡着了,得扛回去。”

    “哦,多谢。”

    “不客气”,流卿不要脸皮地说道。头顶的伞遮住了雨水,流卿微微点头,“多谢了,段小姐。”

    “喝酒了?”

    “我可没喝,酒熏的而已。”流卿弯腰走出雨伞,往梨雨戏班走去。雨水打在他的肩膀上,倒有点恶心得粘人。

    以前流卿也在街边乞讨过,看见路边的小孩不免有些熟悉。孩子是未来,他们学坏了,那所有人的未来可就惨兮兮的咯。

    “哥哥,你为什么盯着我看?”,街头小孩微微歪头,无辜的眼神绽放。

    “我给你讲个故事。”

    北山愚公者面山而居,那两座大山挡着路,因此,他下定决心平掉大山。

    “河曲智叟是个光有智的人,他笑愚公太傻,这两座大山怎么可能被他一个半脚踏入鬼门的莽夫平掉呢?愚公说:’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愚公坚持不懈,挖山不止。后来,他的诚心感动了天帝,天帝命夸娥氏的两个儿子挪走两座大山,从此之后,愚公的家门前再也没有高山阻碍了。

    “你看,愚公多爽”,流卿笑着说,“你听明白了吗?我们就要多笑,感动别人,别人靠得住为啥靠自己,对吧?你看我这么爱笑......”

    “流卿。”

    另一条街上,流卿有个不速之客。

    “流卿,做人有什么好?”,择优见流卿走了过来,摇头说道,满脸嫌弃,“你来鬼都帮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可以活得比你现在憋屈忍让的生活好几百倍。”

    “我对巫术真没兴趣,你跟你那些恶鬼的事,就别把我拉进去了。”

    择优靠近,“流卿,你的悟性那么高,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择优,我没兴趣。”

    曾今,流卿在鬼都遇见过择优,那时的他不过说了一点自己的看法,择优从那之后不知道哪个筋错了,死缠着流卿,使劲办法让他翻译什么秘籍。

    择优笑道:“流卿,你总有一天会来找我的。”

    流卿叹了口气,收拢手心的黑雾。周围随着择优的离开雾气弥漫,视线逐渐模糊。骤雨狂风大作,流卿隐隐约约看到了对面有人撑着伞站在屋檐下。

    “然后大山就被移走了。我们呀要好好努力,感动别人,齐心协力面对困难,一起做打不死的小强!”流卿站在远处听着那名小孩讲述了一遍愚公移山的故事,摇头叹息。

    这孩子的理解能力不行啊。

    “那他为什么爱笑?”,一道微凉的女声响起。

    “呃,哥哥没说完。”

    流卿微微一笑。因为啊,多笑多感动人,被感动的人容易骗。况且,一个虚伪的世界,一副虚伪的嘴脸,多么贴切。流卿转身继续往戏班子走,边笑边叹气。

    “流卿,你怎么才回来?戏曲都唱完了”,鸭哥不满地皱着眉。说好的请半天假,这都要一天了。

    “唱完了?那我休息去了。”

    “喂喂喂,还有一场,还有一场,你赶紧上。”

    “好嘞,鸭哥等着。”流卿笑着越过鸭哥,去到后台准备。这一晚唱的是一个穷小孩挣扎地活着,最后夭折的故事。

    。

    流卿跟张氢约定好了,天一亮张氢就在昨日的酒楼等着。他也挺幸苦的,大早上起来就要去酒楼陪一个小公子,流卿忍不住可怜自己。

    这一天,张氢仍然喝得酩酊大醉,但是这一次,流卿没有扛着他出门的打算,而是自己溜了出去。酒楼外,段微撑着伞,亭亭玉立,她看向流卿的目光参杂了一点别样,流卿及时刹车。

    “这雨来得巧啊,我去拿把伞。”

    楼上的张氢趴在窗户边,重新回来的流卿挪了一下他的身躯,打开窗户。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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