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像银幕外抱着爆米花事不关己的观众一样,安静地看着劫匪洗劫了柜台里的每一枚硬币,嗑着瓜子看着他扬长而去。直到劫匪消失在街角,治安署才接到报警电话。
但你也不能怪他们些什么,这年头就是这样。人们已经学会了如何管好自己的事,兜里没个百八万的存款连个街头滑倒的老头都不敢扶。
约莫走到一半路程,江北看到了一个男人。
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戴着高高的礼帽,手里拄着黑色的手杖,好似从画卷里走出来的形象。考究的打扮,只不过那形象感觉不该出现在这半夜空旷的街道上,而更像是准备出席格莱美的颁奖仪式。
他在江北从身侧走过时提起了手杖,横在了江北面前。
江北一愣,扭头打量了下这个模样醒目的家伙,确信了自己应该没机会见过这样一个人。于是他迟疑地问道:“呃请问......我们认识吗?”
“哦只有个小问题,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的,先生。”
男人缓步走上前,动作优雅得像电影里常出现的西洲绅士。路边灯光像大片的白银披落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居然像是从梦里走出来的一般。
“请问,这里是‘真实’吗?”
“什么?”江北没听明白这个问题。
但男人看起来是那样的认真,好像真的迫切地想要得到这个不明觉厉问题的答案。
可他好像又并不是真的想从江北身上得到解答,而是发出了两声令人不安的怪异笑声。
“啊,那看起来离‘真实’还有一段距离,我的旅途还没结束。”
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他倏地一下探出了左手。
江北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快的家伙,他的肉眼甚至没法看清那只手臂的动作。回过神时,他喉咙已经被攥住了。
像钳子般有力的手掌,巨大的压迫挤干了他喉管里最后的一丝空气。白西装的身上蕴含着和他形象全然不匹的恐怖力量,在他的面前江北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无力的鸡崽。
江北无法出声,甚至连思考都仿佛被怪力截断。他看到那个男人的眼睛里出现了令人惊悚的兴奋。
他看到男人另外一只手猛刺而来。
闪电般的穿刺,江北的胸腔像一层纸窗般被捅穿,喷涌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西装。他看到男人的手从自己的胸腔里抽出,手里捏着一团血红的事物。
江北很快意识到了,那是自己的心脏。
那个男人掏出了自己的心脏。
“致命损伤,生命体征危险......”
“正在自动拨打急救号码......拨号失败......”
眼前的光幕里弹出提示,跟着视线很快就模糊了。江北好像听到男人的笑声,混杂着芯片发出的警报声,但很快也都在耳边越来越远。
男人松开了手。江北脱离束缚,但紧跟着落入了重力的怀抱。就好像从地心伸出一只无形的大手,拽着他向下坠落。
江北摔在了冰冷的人行道上。
生命垂危的警报在眼前闪烁,逐渐模糊了。灯光变得黯淡,人行道像极地的冰川般寒冷,世界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昏黑的滤镜。一切都在离自己远去。
这就是死的感觉。
万物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好像看到了光。
有如流星拖曳出绝美的轨迹,撕裂黑暗,从深渊的彼端直冲而来。
下一刻,无与伦比的光和热爆发了。
仿佛万物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