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兄弟聚会,就浩然二老爷家戏最多,国公爷浩瀚初二要带一大家子给岳父英国公家拜年,初三去了大儿媳亲家恭亲王府,初四又去了二儿媳亲家孙太师府,初五夫妻俩才带孩子去老二浩然家里给兄弟拜年回礼,因为浩瀚老爷家的拜年日程是定好了的,所以三房浩荡一家早就说了和大哥一样在初五这天给二哥家里拜年,三兄弟就可以再整齐聚一聚了,所以到了初五这天,三兄弟家又齐聚在二爷府邸。
二爷和薛氏的小儿子常秋今年刚翻过年也是四岁,和雅俗一样大,雅清八岁,三个小的都玩在一起。陈夫人心里并不喜欢薛氏,但也算不上讨厌,秦氏则十分厌恶薛氏,但是看在二爷的面上从未表现出来,在秦氏眼里,薛氏可不是看起来那么温柔和善的人,要是不厉害,怎会叫出身高门且饱读诗书,治家理事一把好手的贾氏被生生压住多年,二爷和贾氏夫妻离心,多半是薛氏的功劳。想当年薛氏家里亲戚坏了事,她们家也受到了一些波及,可聪明的薛氏抓住了二爷这根救命稻草,就算为妾也不在乎,其实原本也不用如此,毕竟薛氏的父亲是富商,如果不图门第,一生衣食无忧是不在话下的,可薛氏偏偏来这么一出,还把个在宦海修炼的精明如狐的二爷迷的神魂颠倒,不但顶撞母亲,还和兄弟恨不得吵翻也要纳薛氏进门,最后的结果是贾氏变得越来越不贤了,薛进门到薛姨娘这会儿都快成了薛平妻了。
薛氏肤白貌美,细长眉头,水杏般的眼睛,体态丰满,很漂亮的女子,看起来也温柔亲厚,若去大哥三弟家里,二爷带妻不带妾,也就见不到薛氏,但今天是在二爷家拜年,所以也就聚在一起了。薛氏的孩子也是二爷的孩子,雅俗和她们玩一起,陈夫人就算不怎么喜欢薛氏,哪怕看着二爷的面也不会说任何阻拦的话。
二爷最小的女儿是贾氏嫡出,叫雅鉴,鉴取自魏征转以古为鉴的句子,这个女孩的出世缓和了二爷与贾氏的矛盾,所以贾氏溺爱的心肝宝贝一样,现年刚到三岁,说话还不利落,但是贾氏说不了三句就是夸这个女儿,小孩子来大人面前也有模有样的不怕人,坐在一个小孩凳子上不动,贾氏立刻就夸女儿:“看坐着多气派,屋里谁都没有你气派是吧。”小孩未定听懂大人的话,但大约知道意思是好的,就坐的周周正正的好久不动,贾氏来来回回不停的夸,陈夫人也就笑笑,但忽又觉得不好,小孩子是会看眼色的,贾氏这么过于溺爱,而且讲的话也不对,要是把孩子从小就养出了做什么都为了夸奖可就不好了,孩子从小看大,任何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用一颗平常心把自己当作普通人,想到这里陈夫人看了看自己女儿雅俗,现在说给贾氏只会自找没趣,但是一定不能叫雅俗生出活在别人眼睛里的毛病。
闲谈中,众人从二爷口中又得知雅颂亲事说定了温靖侯世子的事,还因为候府急着催,亲事也不远了,大家都知温靖侯为人正派,世子人也上进,纷纷恭喜。在老李家这三房里,每个人都挺喜欢雅颂的,她身上没有任何骄矜,知道维护家族团结,任何情况下都对尊长敬重,手足友爱,宠辱不惊,去留无意,在贾氏的孩子里可谓是最出色的。
三兄弟家子整齐聚会,时间宽裕,少不了看戏宴饮,二爷家早就准备上了,吩咐厨房里备饭,大家一起先到花厅里看几出戏,吃吃茶点。
三家父母家长坐在靠近戏台最前面,二爷坚持让大哥大嫂做中间,自己家居左,老三家居右,孩子按齿序可随意些,几个小的根本就坐不住。二爷清楚大哥大嫂的喜好,浩瀚夫妻这一桌摆着的点心都是二爷亲自吩咐的,红绿釉高足盘里的茯苓百果糕,甜白釉大圆盘里的奶油蟹黄酥,定窑双色釉荷叶盘里的玫瑰鲜花饼,还有釉里红高足大盘里的牛乳南瓜饼,不但点心是陈夫人最爱吃的,连各个盘子的搭配也是陈夫人喜欢的,因着府里没有好龙井,就用洞庭君山茶代替,元代流传下来的卵白釉暗刻五彩花戗金盖碗里,用最新的雨水煮的滚烫,沏出浓浓的茶香,洞庭君山比之龙井色味相同,只是色更绿茶更宽而已,因为产量极少,很少喝到,陈夫人是特别喜欢的。
台上先演了两出很热闹的戏,大家看着聊着很是自在,后来唱的告一段落了就想着再点出什么戏好,一时还没说定,三房秦氏看了大嫂的衣服好几眼,忍不住就说:“大嫂你的衣服我看着真漂亮,这银狐皮可比貂好看多了。”陈夫人笑着还没说上,三爷接口就转头过去问:“大嫂,你的衣服在哪定做的?”然后低头对秦氏说:“我也给你定做一件,咱们换个颜色。”话说的旁边都听见了,国公爷也微笑着歪头看旁边的老三两口子,陈夫人就对三爷那边笑说:“回头我再告诉你,怕三弟妹知道了,你的好意白搭。”大家都笑了。浩瀚歪过身笑问妻子:“茶我喝着不错,你觉得好么?”陈夫人喜的说好,又对旁边桌子的二叔笑着打趣说:“二叔家不但茶好,点心也好,就怕这会儿吃饱了,回头吃不下饭了。”二爷笑答说:“那嫂子你要斟酌一下了,中午有新得的野山鸡,最是难吃到,今天要不是为着你们来,换作旁人我肯定还舍不得拿出来。”陈夫人听了笑着没接话,大爷三爷都说中午有口福喽,一时间也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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